杜允慈阻止不了,因为大壮本人非常配合映红。他想的不是为他自己去晦气, 而是不愿将晦气带进杜府。
距离大壮重伤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他甚至早些就想回来,杜允慈要他再多养一养,可他也只多养了一个星期。
毕竟彼时他险些丧命,杜允慈很是不放心:“你要再在我身边出什么意外,我回头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大壮笑得憨憨的:“我受伤期间小姐不仅没给我停工钱, 还不断往我们家送各种名贵药材,没遇到过比小姐更好的东家了。我和我阿爸阿妈心里都虚得慌,得干活我才能踏踏实实领钱。小姐别担心,我皮糙肉厚,从小身体壮实,受伤养得比别人快,真的已经差不多没事了。我如果对自己的身体没个数,也不敢回来不是?否则非但保护小姐,还拖累小姐,那可怎么得了?”
既如此,杜允慈便不再赘言,询问他那日整个受伤的过程。之前映红说已转告给蒋江樵,她没有找蒋江樵聊过此事,只等着亲耳听大壮说。
大壮告知对方穿着维斯酒店服务生的制服,体型健硕,武力在他之上,若非对方扛着她,他不一定能追上对方的踪迹。
杜允慈根据大壮最后遭遇暗算导致跟丢人的地点,画出了一张图,补充完整周围的布局,倒有个意外发现:云和里在附近。
道路四通八达,附近自然不止云和里一处。可杜允慈一直以来只在意蒋江樵,所以比起巡捕房的人,她的疑心非常具偏向性。如今发现贼人消失的地点也能通往云和里,她很难不多出个心眼。
尤其当她将自己从绑匪手中逃跑的地点也标出来之后,她发现:维斯饭店、暗算地点和逃跑地点,形成一个三角,而这三角围起来的区域,恰恰以云和里的范围为中心。
换句话说,云和里极有可能是贼人有意避开、不愿叫人察觉的地方。
虽然猜测看起来似乎十分荒唐,但因为那个噩梦,再荒唐的可能性杜允慈也想排查:蒋江樵会不会和绑匪有关系?
沉吟半晌,杜允慈唤大壮:“有件事你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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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府成立之后,通过了“公历纪年法”,开始使用公历,每年的公历1月1日称之为“元旦”,几年下来这个节日在政府的刻意带动下,欢庆的排面堪比传统的春节。
去年元旦,杜允慈可是和苏翊绮二人组织了联欢舞会,好不热闹。今年因着前阵子适婚女子们接连遭遇绑架的事,全城蒙上一层阴霾,持续至今,各家一窝蜂的婚嫁红事都没能冲淡其一二,少了年轻男女的热忱,新节日的气氛十分寡冷。
杜允慈一心为开春后的考学做准备,倒没多大兴致,无聊的时候最多弹弹琴自娱自乐。况且她想玩也没人陪她玩:近期苏翊绮和她的联系变少了,似乎格外忙,杜允慈不敢问她,是不是忙碌于年后嫁去江西。
而今儿整个上午杜允慈的心思也定不下在书本上,连弹琴都错了好几次键。
坐立不安地捱至中午,平日里蒋江樵该从私塾回来的时间,没见他人,杜允慈愈发忐忑。
终于,在迟了半个小时后,映红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小楼通报:“小姐小姐不好了!先生他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受伤了!”
受伤?这完全在杜允慈的预料之外。等赶去蒋江樵的房间,看见他腰腹处的衣料浸染得血迹斑斑,杜允慈更是吓傻了。
“小姐你快先出去!这里交给大夫!”管家将呆愣的杜允慈的推出门。
丫鬟端着一盆干净的热水进去,很快换了一盆血水出来,红得杜允慈有些头晕目眩。
少时大壮悄无声息回来,杜允慈留映红在蒋江樵这边帮忙,自己带着大壮回小楼单独问话:“怎么会弄得如此严重?不是只让你遣人冒充抢劫试试他吗?”
大壮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歉:“对不起小姐!我没料到蒋先生会为了一只锦袋和劫匪死死纠缠!过程中劫匪的刀才不小心刺伤了他!我罪该万死!一点小事也办不好,请小姐重重责罚!”
责罚能有什么用?杜允慈郁结,到底问了一句观察的结果。
大壮禀告:“我确定蒋先生毫无武力。情况危急之时,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救蒋先生。”
果然,没什么可问的,假若他自己有武力,或者有人就他,他现在何至于受伤?杜允慈说不出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大夫刚清理过蒋江樵的伤口,在给蒋江樵包扎。杜允慈也不避嫌,进去看。蒋江樵的脸色白如纸,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
杜允慈主动上前:“先生你说什么?”
蒋江樵半睁着眼:“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