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江诗河那里找沈寄,却得知沈寄还没回来,便无趣地回了自己屋子,百无聊赖地在雪地里练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王谷中大雪覆盖,一眼望去,茫茫一片,看不到天地的缘故,他觉得这几日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又等了两日,徐南柯实在不耐烦,让两名女子去催江诗河,问他沈寄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他可要找上门去了。
丹药房内,江诗河挥了挥手,将前来传话的丫鬟遣退。
他双手负在身后,脚步一转,走进隔壁的屋子里。沈寄正紧闭双目,盘膝坐于床上调息,他此时浑身狼狈,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手臂上、脖子上、脸上皆血肉模糊,四处扎了绷带,但还是不停渗血,不过好歹剩下一条命,只是气若游丝,也不知道多久能恢复。
江诗河倒是极为看好他,能够从魔沼鬼域的众妖兽中全身而退,这世间便也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他了,日后的修行,全看他个人,若是能顺利地步入分-神期,克服最后心魔那一关,渡劫飞升指日可待,或许就能成为千百年来,年纪最小的飞升者,也说不定。
沈寄睁开眼,一双黑眸中还残存着几分嗜杀的气息,还未完全从血腥中抽离出来,他望了江诗河一眼,脖子转动得有些艰难,道:“我师兄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
“区区散魄伞,我解决起来还不在话下。”江诗河淡淡道。
沈寄便不再理他,兀自闭上了眼睛。
江诗河侧目望了眼他,自己起死回生的医术居然没能得到捧场,颇有几分遗憾,抚掌道:“你不信?难道你不知道,天底下这无凛的真气,只有我能救么?”
是不是他太温和好说话,这些人竟然不知感恩。
沈寄依然不理他。
江诗河有些郁结,无人说话,又有些身处高峰的无敌寂寞感觉,顿了顿,自顾自道:“当年真水道长的二徒弟,带着他的大徒弟,一路翻山越岭来求救,可惜中毒时日太长,已经救不回来了。”
江诗河想起往事,倒是有了多说几句的兴致,道:“真水说我医术太糟糕,连他徒弟都救不会来,这哪里能怪我,顶多只愿孤鹜山离这里太远,他大徒弟还没能到这里,便在路上一命呜呼了,死在冰天雪地里。这之后,真水一怒之下,居然要与我绝交了,许多年不曾来往。”
“他的那个二徒弟陈之流哭得可惨啦,可我有一事没有告诉他,当时他也受了内伤,到了这药王谷时,身上的内伤却好得差不多了。若他大师兄一路上没有将残存的真气灌入他体内,恐怕他大师兄还可以多活几日。不过就算多活几日,也无力回天了。”
“来我这里,大多是想要为心上人抑或是亲人续命,见多了这样的生离死别,我才开始研究冥水,若有一日,真的能起死回生呢?”
江诗河颇为唏嘘,在窗前站了片刻,而后视线淡淡地落在沈寄身上,心血来潮,忽然道:“真水有四个徒弟,听闻六年前又半死不活了一个,现在应该只剩下谢长襟一个。你若是愿意,不如转投我门下,这样我便可以完胜真水道长了。”
沈寄道:“不。”
江诗河微笑道:“你若不,我就将从你师兄身上抽出来的毒,全部加倍灌回他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沈寄就猛然睁开了眼,似乎是情绪十分激动,双目含怒瞪着他,过了会儿,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江诗河:“……我开玩笑的。”
沈寄伤势严重,如今动弹不得,如果再调养两三个月,应该能全好,但是他拒绝在药王谷中继续待下去。
江诗河也并非什么对别人生死很关心的人,便给了他一粒药,道:“这丹-药能在短短三日内,治愈你的大部分外伤,不过反倒会加重你的内伤,你若是不听劝,非要服用,便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沈寄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眼道:“无妨,我本就没为师兄做过什么,更不能让他为我担心了。”
他服下丹-药,手指上的森森白骨开始长出新肉来,脸上的破处也开始愈合,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上下的伤口开始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