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年前,枯竭的灵脉又渐渐开始焕发出生机,起先不姜和众人都以为是鬼雕棠复生,可金门之墟那头并无异常。再后来,鬼厌生出现了。
这少年长了一双金色的瞳孔,容貌和鬼雕棠也有些相似,而他额上的魔王印更是让魔族众人大惊,魔王印——只有魔王血脉才能拥有。他自称是魔王血脉,是魔界下一任魔王。
但鬼厌生是半魔。
魔界众人皆知,鬼雕棠厌恶血统低微之人,怎会与人族诞下子嗣?不姜也有些怀疑。
然后,这些怀疑之人都被鬼厌生杀死了。
与这少年年轻外表截然不同的,是他极其狠辣的手段。他手中的修罗伞可以摄取他人魂魄,于是人死了还不算,连魂魄也要被折磨,最后成为这少年手中的一柄杀人刀,简直诛心。
他凭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地干掉了所有反对他的魔族,囚禁了不姜。
不姜虽是天魔一脉,可也受整个魔界的灵脉影响,这些年,为了维持整个魔界,本就耗费精血,与鬼厌生苦战,终于败下阵来。鬼厌生并没有夺去不姜性命,而是将她囚禁在极冰之渊。极冰之渊中关押的都是有罪魔族,他是在羞辱不姜。
“我唯一庆幸的,是枭元珠没落这疯子手中。”不姜看着簪星:“可你说,如今,他已经得到枭元珠,那疯子以后只会更疯。”
鬼厌生喜怒无常,教人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连对他自己的亲信,上一刻还在喝茶笑谈,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地砍掉对方的脑袋。哪怕是当年鬼雕棠走火入魔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心性不定。
大部分魔族并不愿意跟随这个年轻的魔王,谁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就丢了性命。只有一小部分性情偏执的,认为魔族这些年被修仙族追得如丧家之犬一般,如今要连本带利地全部还回来,将整个修仙界的人全部杀光。
簪星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他想替鬼雕棠报仇?”刚说完,就看见不姜瞥了她一眼,簪星顿了顿,改口道:“我是说,他想替父尊报仇?”
“报仇?”不姜笑起来,“我看未必。疯子登上王位的第一天,就将原先的魔王殿拆了,我可看不出来他对他老子有半点父子之情,你知道狮群里,原先领头的狮子老了,就会被年轻的狮子咬死,取而代之。我看,如果你父尊还活在世上,也不过是他登上魔王之位的一块垫脚石。”
“他没有告诉过你吗?”簪星问:“他为何会回到此地,这些年又是如何过来的?”和簪星不同,簪星可以混入人群中,是因为被封印了魔王之力,但鬼雕棠有一双金瞳,想要藏在人间如普通人一般活下去,可能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姜突然沉默下来,目光望向冰渊的虚空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簪星耐心地等待。
很久,女子才重新开口,她道:“那疯子将我囚禁在此地,一开始的时候,时不时来找我说话。我听说他的心爱之人当年是被魔族活活打死的,为了护他回到魔界。”她声音淡淡:“或许,这就是他发疯的原因。”
簪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鬼厌生对她说过的话来。
“既不属于人族,也不属于魔族,难道就活该被欺凌、被驱逐、被当作异类处死、比蝼蚁还下贱?”
身为半魔,比单纯的身为人族或是魔族活着大概更艰难,所以他才会说出“我要改写这个规则”。
“罢了,那疯子的话真真假假,前后不一,谁也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与其猜测他想干什么,不如先来看看你”不姜的话将簪星的思绪拽了回来,“你既得了枭元珠,想来修为应当有所增长,能从极冰之渊爬到此处,应当有几分本事,如今是什么修为?还有,你那怀中是什么,是你的灵兽吗?”
她不提此话还好,一提此话,簪星的心情忽而变得更低落了。
如今身份骤然变化,等待她的不仅是修仙界的缉拿,还有鬼厌生的杀招,而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一刻,簪星忽然能体会到鬼厌生当年的心情,哪边都不是,哪边都有敌,而自己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实在狼狈。
“我没有修为了,”思量许久,簪星才坦然开口:“我在万杀阵的时候,虽有朋友相助,侥幸活命,但金丹化流,元力全失。后来遇到鬼厌生,他抢走了我的枭元珠,用他的灵器摄取我的魂魄,多亏我师兄赠我的替身符挡过一劫。我之所以能从极冰之渊爬上来,是因为我穿了师姐送我的花狐裘抵御冰寒,而我的灵兽”簪星将狐裘解开,昏睡的弥弥出现在不姜面前:“它是一只银琅兽,但只有一点微薄的灵兽血脉,或许永远都不会觉醒。在万杀阵的时候,它替我吞了不少神火,如今,已经十分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