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星蝶是真的开心。
最近哥哥总是催促她早点去上班,并且时不时的说苏醒在工作中表现得如何出色。但是每次哥哥这样说的时候,妈妈就会就会把话题从去不去上班变成苏醒是不是厚脸皮的争论。不管最后是哥哥把妈妈说的哑口无言,还是妈妈让哥哥闭嘴,高星蝶总觉得他们是在指桑骂槐的说自己。比起别人的指指点点,母亲和哥哥这种当着她的面的讨论更让她难堪,而且还无处躲藏!
每到这个时候,高星蝶就会想:为什么又是苏醒?要不是你报警——不,要不是你接了我的电话,要不是你激怒了孙东邻,我的人生会这么糟糕么?
都是你,苏醒!不管你要不要脸,是你害得我!
日子久了,每次家里类似的争执响起,高星蝶的心里就会例行公事般的把苏醒骂一遍。这样的咒骂就像一道咒语,把所有的压力转移开。
——不,我没有错,有错的是苏醒。苏醒害了我,她应当被骂被羞辱。
但是,这样的转移并不能削弱高崖对她的期待,更不能让母亲突如其来的沉默消失。
每当高崖直截了当的问高妈妈,到底还让不让星蝶工作时?高妈妈就会扭过头,固执的看向没人的地方,再也不开口。只有当高崖说星蝶这么大了不能不工作时,她才会梗着脖子来一句“我没说不让她出去!”,其他的时候,反应总是沉默。
高星蝶能感受到妈妈的沉默中掺杂着的那种复杂情绪,就像一座黑色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母亲,在担心她出去上班所要面临的难堪和羞辱。即使哥哥认为都是母亲自己的想象,是她自以为是的理解。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没精力去那么费心的排斥一个人。
高星蝶觉得哥哥这么想才是幼稚!史志远不忙么?可他打压苏醒却那么的不遗余力!林予知不忙么?他对苏醒的侮辱从来没停过!
幼稚的是哥哥。高崖太善良了,太正直了,他见了那么多黑暗的人性,却始终相信自己看到是人群中少之又少的一些。可是,这样的黑色,哪怕只有一滴,落在身上,就是一生都冲不出去的沼泽!
放学时间,孩子们跟着老师陆陆续续的从校门里出来,走向各自的放学点。
高星蝶再次看了看墙上的牌子,确认是祝宁远的班级放学点,又低头看了看小女孩的照片。这是高崖特地拜托老师今天照的,就算认不清脸,看衣服也可以找出来。
越来越多的孩子被老师带领着穿过家长群,走向各自的放学点。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盖过了路边经过的汽车轰鸣。个头不高的小人们走路都是跳着的,整个队伍像一条消化不良的巨蟒,时不时的供起来。不过,这条巨蟒并不令人害怕。现在的孩子,除了升旗或者特殊的日子,学校统一要求穿校服外,其他时间都可以自行选择服装。所以,队伍里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高星蝶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天都要穿着肥肥大大的校服,有点羡慕的看着这群生机勃勃的孩子,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想的走神,等她想起来接孩子,身边围着的大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两步远的地方,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站在放学点的牌子下,身边站着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高星蝶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在打量她。
二目相对,高星蝶脸上的笑容刷的就没了:那么犀利而尖刻的目光,不过对上的一瞬间之后,女孩子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她。
高星蝶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过去。
老师也看到了这边,大声问道:“您是高星蝶,高检的妹妹吗?”她从兜里掏出手机,高崖已经把高星蝶的照片发给了她。
高星蝶有一辆自己的甲壳虫。橙色的车身上,画着水月兔的图案,金色飘逸的长发一直缠绕住车头的车标。车标上镶满了亮闪闪的水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祝宁远扫了一眼车子和周围,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坐进副驾。
高星蝶很想漂亮的完成这项任务,以消弭妈妈眼里的忧郁。所以,她不打算简单的把祝宁远送回住处就结束。
“呃,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高星蝶开口。
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口气里总有那么点讨好的意思。再加上方才被压倒的气势,高星蝶说完就立刻咳嗽两声,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试图挽回一个成年人的自尊。
祝宁远好像很认真的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窗外才说:“饿了,我想吃牛肉面。有很多牛肉的那种。”
真可怜!学校或者福利院里一定舍不得给她吃很多牛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