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步跟上凌非焉,再向半山堂行去。未到药店门前,醇厚的药味便已飘入鼻息。凌非茗闭上眼睛嗅了嗅,一夜未眠的疲劳顿时一扫而光。
到了半山堂前,也不知小伙计起的多早,正坐在一长排炉火兴旺的灶前扇着蒲扇。
凌非茗边走边赞道:“良药知冷暖,晨煎午制夜熬各有妙处。”
小伙计闻言,起身向凌非茗招呼道:“几位回来了,可顺利见得由长老?”
“这个……嗯……”凌非茗心道这小伙计在教中地位低微,又似只对炼药有兴趣,必不知仙火教总坛昨夜变动,顿了顿回应道:“多谢你们掌柜引荐,我们见到由长老了。”
“那便好。”小伙计应着,忽然匆忙掀开一个药罐的盖子丢了些什么进去,这才放心与凌非茗攀问道:“几位如何又回来半山堂,可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
“还真有了。”凌非茗顺着小伙计的话茬应道:“这次也是想麻烦你们掌柜给引荐引荐,我们想拜谒你们的玉长老和黎长老。”
“哎呀,那可不巧了。”小伙计闻言遗憾皱眉道:“掌柜的昨夜出去了,还说今日要是不回,就说不好哪日才能回来,嘱咐我好好守着半山堂……”
讲到此,小伙计脸上的神色黯淡下去,下意识望向云城某个方向,眼中蒙上一层担忧之色。显然掌柜虽然没有说明去向,他也猜到了一二。
凌非茗与初一、凌非焉初一相望,几人自是心照不宣。
凌非茗眨眨眼睛,向小伙计狡黠言道:“不过这次我们没有恩字令,想求见两位长老便要给仙火教帮一桩大忙了。”
小伙计不知凌非茗所言何意,也不知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只道眼前形势下人人对仙火教唯恐避之不及,这几人不但敢三番五次前来,还要给仙火教帮忙,顿时万分感动,起身以仙火教火焰结印交叉胸前深深鞠躬,诚恳言道:“掌柜怕我们暴露身份,平时不许我对外人施此礼节。但几位女侠若是……若是要去……小人在此千恩万谢!”
小伙计终究没有把“劫法场”三个谋反作乱掉脑袋的字说出口。先前四人来时,他见凌非焉沉默少言印堂隐有暗色,现在已是神清气爽面色泰然。又见来时病卧在车中奄奄一息的主儿,如今也身姿挺拔,神采飞扬的环手而立,眼中更有星辰之光炯炯闪烁,便知这四人都不是一般角色。此一去必将力挽狂澜,化腐朽为神奇。
凌非茗看破小伙计心事,莞尔一笑柔和道:“你快安心炼药吧,若是分心加错了药材,掌柜今晚归来怕是要责罚你了。”
“哎!”小伙计听凌非茗这样说,心中更是有底。看着四人离去的身影,不知是炉火熏人还是什么原因,小伙计抬手抹了抹眼泪,将手中蒲扇扇得更卖力了。
没有礼南王再派人来袭击,伪装了身份的四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走在云城街巷,一边佯装游看,一边留意匆匆行人和官军的行迹。要说这几天乃是云城的集市之日,本该人潮接踵货品琳琅,怎奈一场即将到来的屠杀惹得城中气氛萧瑟肃杀,哪里还有商贩敢大声吆喝买卖。
得知昨夜云城大牢安然无恙,凌非茗猜测仙火教众人应该是不甘心只将被囚教众救出,而是将目标定在今日法场,毕竟今日礼南王彭让和钦差赵苑都会亲自到场监斩。如此,凌非焉和初一则像比赛一样,一路又各自点出许多伪装成百姓的仙火教徒。
待到凑到法场附近,几人见围观的人群中果然有不下数十人神色谨慎,时而相互眉目传讯。被囚在笼中、按在断头台上的仙火教徒眼中也不见绝望之色,反而个个坚定无比。甚至有些人还露出了按耐不住的激动。
南卿眼尖,忽在人群中索见老南医的身影。她拽拽凌非茗,凌非茗循着南卿指的方向看去,恰好与老南医对上视线。凌非茗向老南医递了个眼色,老南医先是一惊,随即摇头示意凌非茗不要冒险插手。
凌非茗转过身来与凌非焉道:“我去与那老南医说说。”
凌非焉亦与凌非茗低声耳语,凌非茗点头赞同,凌非焉便闪身消失在人群外围。
初一目送凌非焉离去,转来抬头望向监斩台上的官家钦差。只见那青年官员身着青色官袍,身体虽正襟而坐却将一只手臂置在台案之上。离手不远处便是个雕工精致的金质剑架,架上赫然横着一柄华贵异常的赤金精钢宝剑。他身后的卫兵也全部都是魁梧之士,穿盔戴甲,持刀荷剑,好不威风。
初一发现那钦差大部分时间都是低垂着眼眸,时而抬目望望场边日晷,看似悠然等待,目光却也时时落在一些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仙火教众身上。初一心道:难怪此人被选为钦差派来云城,论洞察,法场周围风吹草动皆落眼底;论胆色,明知将有一场恶战却能云淡风轻不露声色,堪称青年才俊智勇双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