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然拱手向算子问道:“老人家何事?”
老算子用仅有的右边眼睛看了看赵青然手中的御殿刀,大声叹道:“好刀!”
赵青然见这老算子叫住他不过是为了夸奖他的法宝,便从怀中取出四十文钱,交与算子,言道:“老人家好眼力,这些可够你一副卦钱?”
谁知那老算子并无离去之意,只捻须笑道:“够也不够。”
赵青然本是想打发老算子,但见他话中有话,又问道:“老人家此言何意?”
老算子却是绕着赵青然走了一周,神叨叨的东抓一把,西拿一下,口中亦是叽叽咕咕念念有词。忽然,老算子猛一伸手点向赵青然胸口正中。赵青然顿时提刀格挡,将老算子的手拦在胸口尺寸之外。
老算子双指没触到赵青然身体,生生点在御殿刀上,却也眉头一皱,那只浑浊的眼睛微微震动,须臾竟嘴角微提隐有笑意。
两人僵持片刻,赵青然脸色严峻,严肃开口问道:“老人家,这是何意?”
老算子闻言收了手,呵呵一笑。那独眼中柔慈的目光忽然犀利起来,幽幽言道:“普通灾厄我老算子不过开口之劳,这一把年岁也不怕泄天机折寿命。倒是你们四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四条性命,这四十文钱……”
与赵青然同行的涂明宫弟子非鹏一连听了三个与“死”相谐的“四”字,隐有不详之感,按耐不住上前插嘴与老算子道:“老人家是说我们有血光之灾吗?”
老算子又摇头笑道:“也是也不是。”
赵青然听了再拿出二两银锭来,与老算子道:“还请老人家指点。”
也不接下银钱,老算子单指着赵青然面色忽而狰狞,冷道:“血光之灾你有。他们么……”又以手指一一点过非鹏三人,阴沉笑道:“陪葬。”
言罢,老算子扔下错愕四人,持着布幡转身便没入街巷人群之中。几步过后,居然再难觅踪迹。
“哇,那老算子说什么?非然有性命之灾?我们也要陪葬?他算得准不准啊?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非鹏抱紧手中长剑,一想到那老算子那只苍白盲瞳扫过他们时的阴冷诡异,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
“呸呸呸,管他算得准不准,关键是这话听着晦气啊。”非成摇头叹息道:“刚入坎城便遇上个胡言乱语的瞎算子,早知道我就跟非墨凌尊申请去砍冬柴了。”
非策拍了拍非成,淡定劝解道:“我看那老算子十之八九是故弄玄虚随便说的,我们好端端的哪来什么血光之灾。就算有,难道咱们手上的长剑和一身的道法是摆样子的吗?”
非策转目,又见赵青然依旧沉默不语,便也拍拍他的肩,安抚道:“非然师弟也别往心里去了,那老算子银子也没拿就走了,怕是嫌弃先前给的钱少,故意说些恶语报复我们,给我们添堵的。”
赵青然听了,只得点头道:“老算子看似疯癫,实则诡异,他那番话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但如果真是我非然惹上什么要命的事端,还请几位师兄师弟切莫与我一同受难,及时走避才是。”
“哈哈哈。”非策大笑道:“师弟,你说话怎么跟那老算子似的?”
非鹏亦道:“非然师弟说这话就是小瞧我们了吧?你要是真有什么危难,我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溜之大吉啊。”
“对对对!”非成也被非策和非鹏的浩然正气感染,大声道:“咱们涂明弟子都是一家人一条心!俗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倒要看看什么邪魔外道敢惹咱们!”
“好啦,你小声点。”非策用剑柄怼在非成的肚子上,低斥道:“没发现这里魔息弥漫的吗?喊来喊去的,生怕那些邪魔歪道不知道你的身份!”
非成笑着揉揉肚子,不再言语。四人在一家客栈落了脚,约好夜里子时魔息浓郁难以抑制之时再外出探查。可到了夜里,坎城的气温陡然下降许多,与中午那般火热相比竟像是换了个季节。
赵青然等不及子时,早已整理好衣装拿上御殿刀来到客栈之外,坎城商会高高的圆形塔楼很快便引起了他的注意。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暗处,赵青然起身凌跃轻落在商会偌大的圆顶之上。这时旁人若是在地上便怎样也发现不了塔楼上面还有个人呢。
坎城的夜空清朗璀璨,繁星点点闪烁辉映。凉寒的夜风中传来阵阵胡琴胡笛,商旅之人的曲乐中无论欢快还是悲凉,总是透着些思乡的情绪。
思乡……
赵青然站在微微鼓动的大炎旗帜下眯起眼睛,向东南而望。很远很远的地方,曾是他的家乡。那里有青翠的竹林,有连片的河流与荷塘,那里的人们好喝酒更会酿酒,父亲时常会到河边钓回一篓子不大不小的鲫鱼,再由娘亲笑呵呵的接过,晚饭桌上就会端上鲜美的河鱼汤来。喝过一碗,娘亲会再盛一碗。可若是想喝第三碗,便会被娘亲敲着额头说他是小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