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别闹,一只手行吗?主要是这样不好走路。”陆形云也是哭笑不得,因为拖不动,如果他拖得动,其实这样也行。
金天机很自然地松开了捧着他的那两只手,手臂自然垂于身侧,似乎对目前的状况感到不解,也不想了解,神情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高贵,裹挟着神威,置身事外般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便转移视线到天堑更深处的地方。
此人远看好像一幅画,哪怕只身立于恶劣之地,一个对他而言随意的站姿,也尤显得丰神俊秀,器宇轩昂,金天机被他盯得微微皱眉,朝他示意,很是不走心地一瞥:“那便走吧。”
“不用牵着了吗?”陆形云略失落,其实他都想好了,也有点抱歉这些天在人前一直反复拒绝甚至支开神子殿下,所以现在既然其他人都看不见、听不到,那他别说牵手了,勾肩搭背,被箍脖子,搭在他背上叠着走都行。
“我不需要。”
“怎么了?”陆形云担忧地问。
金天机凝望着他,略艰难,似乎难以启齿般,试着道:“我突然有个想要的东西,可惜这里没有,要是有谁能替我寻来就好了。”
陆形云还是头一次见他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当即心里咯噔了下,这是怎样的画面呢,神人般的金天机一悲,漫天黄沙、凄厉惨叫都成了衬托他哀思的布景,没有任何蛊惑能超越眼前这人此刻轻描淡写的这句,毫不费力的这神态。
相比而言,黄沙人面竭尽全力的嘶吼,实在简陋粗糙至极,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他突然间有种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如果在场其他人人并未封闭视听二感,看到这样的神子殿下,只怕能瞬间从被此处险地蒙蔽的干扰中脱出。
别说是得他相助的陆形云了,就算是个陌生人见到他这样的表情,这般说话的声音,恐怕都很难拒绝他的所有请求。
陆形云并未太受影响,主要是跟他熟悉,得了他多次毫不犹豫的帮助,自是对他的请求毫不迟疑,更何况是对方想要的东西,忙道:“可以,只要你想要,我一定想方设法为你做到,你想要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金天机平静又随意,似乎别人能做到也可,不能做到也可,尽管是他想要,但他不缺可为他实现这个小愿望的人,提出要求的他也并非是有求于人的那位,他的姿态依旧高高在上,“离开这里以后,若是看到了,我自会宣布。”
陆形云听到“宣布”二字,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好。”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多半会认为太狂妄自大,可不知为何这似乎是久居深山又无所不能的神子殿下能说出来的话,恰好很合他的气质。
只是不知神子殿下究竟想要什么,如果超出他的能力范畴……那也一定会有其他办法。陆形云收敛了心绪,回归到眼下,当即最关键在于,从这里出去。
先前他说了句谎,说他能看到路,事实上他眼里空空如也,天堑依旧以不见底的深渊的模样呈现在他眼前,底下是可怖的黄沙人面在疯狂撞击,持续不断的凄厉嘶吼,那一张张面孔,各种状态各种表情,似乎总有一个瞬间,能击穿人的心理防线。
陆形云虽没有看到路,但他却无比坚信,路就在那里,尽管眼睛看不到,魂力捕捉不到,寻常人身无法触及,但按照这处险地的运转方式,只要这处险地存在即是合理,那么在这处险地之中,那条可供通过的路,必定也十分合理且光明正大地存在于眼前,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
圣山外,已然变了一副景象。
好似又多了个灵气缭绕的小镇,古木神树,草屋竹楼,亭台楼宇,闲云野鹤,一派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在外面难得一见的巨擘,在此地随处可见,他们有的搬来参天巨木,入住树屋,有的干脆搬来了草屋,竹楼。
尽管人满为患,却并无过分喧闹之音。
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大教宗派太上长老们全都缩其脖子,当起鹌鹑,其他巨擘不发声,他们连呼吸都尽量放缓,毕竟古教势力都到了,他们沿袭人家的道统,人家才是老祖宗,随便走走都能见到同时代的他们远远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除了最顶尖的那些,譬如修炼一道中与世无争的仙古岛屿,其他三大如今几乎已是主道的器、阵、药三道最顶尖的道统,并无极大来客以外。
所有古教几乎全部到齐。
譬如学阁,剑庐,神庭,天府,地教,妖都,魔殿,庙堂,武庄,天道院……均是修炼相关道统,传出去无一不是振聋发聩。
大教宗派长老们大多在外围,为了拜见他们那个时代的天骄,不远万里前来,无比羡慕现在被困圣山的教中小辈,尽管经历了诸多危险,但只要能活着出来,就能进这些古老正统的道统中修行,简直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