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人皮面具闷得她就快要喘不过气来,却不得不当着叶昔迟的面,再往自己的脸上贴一层“皮”。
“阿花,你还好吧?若是嫌热就不要贴了,我记得你是最怕热的。”叶昔迟坐在她的对面,状似关心地询问道。
沈凝烟勉强一笑,摇了摇头,“多谢公子的好意,我还是将它贴上比较好。”
叶昔迟微怔,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道:“你该不会是热傻了吧?阿花,我并非好心提醒你,而是实话实说。”
沈凝烟不明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他。
叶昔迟幽幽地叹息,“其实我是觉得你这么做既费时又费力,倒不如从地上拾块泥巴加水和一和,直接往脸上抹来得干脆。”
“……”
沈凝烟咬牙切齿,强忍着一脚把他踹下马车的冲动,道:“公子,您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叶昔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仗着自己的身份,继续不怕死地说,“你左脸上的老鹰胎记其实挺漂亮的,若是右脸上也用泥巴捏一个一模一样的糊上去,你看像不像比翼双飞呢?”
说完,他托着腮,细细地打量着沈凝烟的脸,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般。
沈凝烟竭力控制着几欲抓狂的内心,脸上努力地扯出一个干冷的笑来,“公子,这是我第一百五十五次告诉你,我脸上的这个,不是老鹰,是、蝴、蝶。”
“……蝴蝶?”叶昔迟仿佛是第一次听说,故作惊讶地凑近她,端详道,“被你这么一说,看着倒是真的挺像的。阿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老鹰变成这么漂亮的小蝴蝶的?”
沈凝烟眼角微挑,“为什么这么问?”
叶昔迟正色道:“我是在想啊,等以后我的女儿出生了,要是不幸脸上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胎记,我也好让她画成蝴蝶的模样,地方是被占了些,不如白白净净的好看,不过也算是有特色,兴许将来还能有一个好人家要了她。”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忽然一个急停。
沈凝烟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扶着小案子重新坐好,她的嘴角微抽,无奈道:“公子,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家女儿的呀!就算将来他愿意,她也绝不会答应的!
叶昔迟不作他想,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道:“我确定。”
沈凝烟:“……”
正在这时,马车门突然被人推开,原本正应该在驾车的小厮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一脸恐惧地指着车外,“公子,公子!不好了!”
“怎么了?”叶昔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厮惨白着脸,颤声道:“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他们?哪个他们?”叶昔迟完全没有因他的话而有所警觉,眯起眼睛舒舒服服地靠到身后沈凝烟专门为他准备的软垫上。
小厮顿了顿,才道:“公子,您忘了吗?我们方才偷了半里坡上牛头寨的账本,那伙强盗已经追上来了!”
“这么快?”叶昔迟猛地睁开眼睛跳了起来,一时不察,头砰地一声撞上了车顶,痛得他又摔了回去。抬眼见沈凝烟依旧不为所动地贴着人皮面具,他愣了一下,随即也换上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飘飘道,“这关我们什么事?”
敌人都杀上门来了,还不关他们的事那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关啊!小厮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暗暗认命自己跟了一个倒霉主子。家里的老母亲还等着他干一番大事业回去光宗耀祖呢,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能活着回去已经是阿弥陀佛祖上积德了。
牛头寨在半里坡一带也算小有名气,寨子从一开始的几个人,发展到如今的上千号人,几乎世世代代都是以强盗为生。他们专劫不义之财,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贪官污吏,只要手中的钱财并非取之有道,牛头寨的强盗们总会积极地“为民除害”,尽管最后这些钱财百姓们仍是拿不到一星半点,但本着“我拿不到,也坚决不能让贪官污吏拿到”的良好心态,众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在强盗的手里,也总好过落到贪官的手里。
再说牛头寨从不无故打劫寻常百姓,必要时候还会大发善心拨拨“善款”,救济救济穷人,所以半里坡的百姓对牛头寨的存在也没有多大的芥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十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相处得十分融洽。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素来以冷静沉稳见长的牛头寨大当家的居然亲自率领了百八十个强盗,其中不乏有武功高强之辈,策马直奔山下,为的就是尽快拦截到偷了他们账本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