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梦里。他是那样的冷峻清远,超凡脱俗,让她又敬又畏,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在他面前,她渺小地如同一颗尘埃,而他却仿佛神祗般高大。
第二次见到他时,她正跪在天清的大殿上。小小的她不停地颤抖,可却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扶了起来。顷刻间,她的紧张,她的害怕,她的无措,都随风而去,烟消云散。他说,要收她为徒的人,是他。清远悠扬,淡然宁静,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后来,他为她改名,替她敷药,教她剑法……在他身边的这六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放纵她的偷懒,纵容她的调皮,放任她的撒娇,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索取他的温暖,享受他的温柔。
她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因为他是她的师父,她是他的徒弟。
可现在,却仿佛都不一样了……她,爱上了他……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抱着她哄她不哭的时候,还是在他教她作画的时候,又或者是她坐在桃树下,看着他一次次舞剑的时候?
师父……那站在竹亭里俯瞰天清时遥远又孤独的背影,那坐在石阶上抚弄七绝琴时风姿绰绝的样貌,那坐在大殿上严肃又清冷的神情……
手一点点地移动,不经意间,摸上了腰间的乾坤袋。梦汐低下头,紧抿着嘴唇。这里面,还有他为她摘的永世花……
……只要有人能摘到它,并将它送给心爱之人,便能生生世世地在一起,永不分离。
所以,那个时候,她才会既心动,又抗拒。那团她看不清的火,听不见声音,此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那个明知陷进去会就会不可自拔,死路一条的情感,终于变得清晰明亮。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了他。可,他是她的师父啊……这份爱,太过沉重,她又如何承受得起?若是他知道了,他又会怎样想?
“咳……咳咳……咳……”一阵由轻到响,由沉到重的咳嗽声,将梦汐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桐哥哥,你醒了……”
“小芸……”王墨桐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坐在石床边的人儿,她迷蒙的双眼闪着水晶般的光亮,两行泪珠像断了弦似的往下流,拼命地点着头。
心下一疼,无力地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王墨桐虚弱道:“你怎么这么傻……”
她说她有办法治好他,所以他才会跟她来的,却没想到她的办法,竟然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捧着他的手紧挨着自己的脸颊,小芸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桐哥哥……我不能看着你死……”
“那你就忍心让我看着你死么……”王墨桐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爱意,让梦汐和慕容亦寒瞬间红了眼眶。
“不……不是的……”摇着头,小芸趴在了他的胸前,决堤的泪水喷涌而出,“可是我不要你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
不知哪来的力气,王墨桐低头吻住了她,堵住了她还未说完的话。良久,轻喘着离开她柔软的唇瓣:“傻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人……”
“……?”扶着他慢慢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小芸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早就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知道的?
轻轻地伸出手,王墨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向了慕容亦寒,没有血色的嘴角微微上扬:“亦寒……”
内心的澎湃与苦涩,无以言表。慕容亦寒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结拜的那日,皓月当空,两人的手紧紧地合在一起。
“若不是你的那一剑,小芸已经死了……谢谢你,救了小芸,也救了我……”
仰头让泪水回流到眼里,慕容亦寒深吸一口气,将喉头的梗咽压下去:“我们说好的生死与共,你小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让兄弟我陪葬么?!”
恶狠狠地瞪着他,愤怒的语气里却满是关心。王墨桐摇头失笑:“十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他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的心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看到他眼里的笑虐,知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慕容亦寒转过头去不理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还不是一样没变,还是他那个胆大包天,做事不计后果的兄弟。
侧过脸去,温柔地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王墨桐的眼底只有她一人:“小芸,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第一次见到你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雨夜,而是……在五年前我出城游玩的时候。”
玲珑的蜜唇微张,小芸的眼里既诧异又不解。五年前……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