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屏退左右也不需要人伺候,掩上房门,燕王高彦就从屏风后踱步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听闻先前有人拿了本王的令牌出京城,平远侯可知此事?”

卓文牟晗笑意,他都唤他平远侯了,便是问罪来的。

见卓文笑,高彦不与理睬,继续讽刺道,“听闻还是南顺昭远侯,不知本王是何时与阮少卿攀上交情的,特来问问平远侯!”

他语气不悦,卓文便笑得更欢。

高彦恼是恼,也拿他无法,良久,等卓文笑够,高彦才又好言道起,“华帝近年来动作频频,对国中诸侯大刀阔斧,是因为邻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此次寿辰,多国使节来西秦贺寿,大哥要挑起西秦与他国纷争,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时候。邻国事端一起,华帝自然焦头烂额,即便他对你和商允反目将信将疑,也无暇顾及,我们便有更多时间部署,你明明知晓,又何必多此一举放阮少卿出城?”

高彦是对他私下放走阮少卿有异议。

卓文应得清浅,“西秦同南顺并非毗邻,只要苍月和巴尔国中使节在,就有戏可做,少一个南顺昭远侯反倒混淆视听,无伤大雅。”

人是他放走的,卓文有意开脱。

高彦奈何摇头,“老三,你真以为阮少卿拿了我的令牌出京城,就能安然无恙回南顺?顿了顿,所幸说得再明白些,“你以为华帝为何特意让你亲自去趟南顺京中?”

华帝?卓文自然诧异。

“华帝让你亲自去南顺相邀,看似是有意同南顺交好,实则是一早便料定,敬帝会让阮少卿出使西秦。西秦遣平远侯想请,南顺京中的侯位只有阮少卿一人,于情于理,来的人都该是阮少卿。”

卓文面色微沉,“华帝同阮少卿并无瓜葛,要他命作何?”

“华帝与阮少卿是无瓜葛,但南顺国中有人要取阮少卿性命。在京中,敬帝护得太好,根本无从下手,才要借华帝的手来除阮少卿。阮少卿若在西秦意外亡故,华帝自会找借口搪塞,即便敬帝向西秦讨要说法,西秦又不比苍月和长风,与南顺并不毗邻,华帝不与理睬,敬帝又能作何?借华帝的手做掉阮少卿,可谓天衣无缝。”

卓文眉头微拢,华帝素来刚愎自用,哪里会轻易做此等自降身份之事,有人开出了何等条件,才会让华帝心动?

高彦就似一眼看穿他的疑虑,继续言道,“西秦能与北部巴尔和平相处,是因为现任巴尔汗王苏牧一族同华帝亲厚。近年来巴尔国中局势动荡,苏牧一族汗位岌岌可危,大哥同巴尔旁的势力有染,华帝自然忌惮。南顺有人找上华帝,开出的条件是华帝设局做掉阮少卿,他便里应外合,挑起南顺与巴尔之间的争端。届时,不管巴尔国中哪一族势力夺下汗位,都会忙于应对与南顺的交战,无暇参与西秦国中政事,对华帝百利而无一害。”

华帝的为人,卓文再清楚不过,以阮少卿一条性命,了断整个西秦北部忧患,这笔交易,华帝一定会做。

而华帝会做,旁人也会做,卓文戏谑一笑,华帝身边有大哥的眼线,大哥又岂会放任华帝摆弄他的如意算盘?

遂而心中越加通透,“所以,大哥要做掉苍月和巴尔使节,挑起西秦与两国矛盾只是其一,其二,只怕是他也想取阮少卿性命。”顿了顿,回眸望向高彦,“可是南顺那人不仅找上了华帝,还找上了大哥?”

他既已猜出十之八/九,高彦也不相瞒,“大哥素来与巴尔国中萨克一族交好,南顺那人允诺大哥,阮少卿一死,他在巴尔国中的嫡亲势力,就助萨克推翻苏牧,登上巴尔汗位。”

换言之,西秦国中两方势力都竭力要取阮少卿性命。

卓文敛眸不语,阮少卿不过有些小性子,嘴上咄咄逼人了些,应该不至于会招惹这等祸事,南顺国中,究竟是何人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

还是……与先昭远侯有死命过结?

高彦也不肯再多言,“知晓再多也无意义,既然有人一心要取阮少卿性命,即便阮少卿侥幸逃出西秦,也会有人沿途追杀,你又何必去搅这趟浑水!”

卓文轻笑,更深缘由却再未同旁人道起。

苏复不是断袖,那阮少卿就该是女子。

邵文槿一路追到西秦,不过为了护她安好,他自然看得清晰。

他可以熟视无睹,但终究抵不过心中一缕执念。阮少卿长得像洛语青,多年之前,他想救却未来得急救下,抱憾终身。

他是有私心,想邵文槿救下阮少卿。

……

出得西秦京城,虽是急行军,一路却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