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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樱 妲婴 811 字 2022-11-06

袭安很小的时候,总是趴在窗外,踮着脚尖往里面看。她的母亲极年轻,梳古典的发髻,插白玉簪子。她从来不抱她,只是跪在佛堂里诵经。她试图靠近她,仰着花骨朵一样的脸朝她笑,轻轻扯她的衣袖,可是她几乎是厌恶一般,每次都快速闪开身体。

那时候的袭安,黄黄的头发,比同龄的孩子看上去都小。睡觉时常被魇着,吓醒过来哭的整夜整夜睡不着,乳母抱着哄是从来没有用的。后来大了些,听佣人间的闲言碎语,暧暧昧昧说是母亲原先是有中意的人的,偏偏父亲强占了母亲,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她不信,当面问父亲,换来重重的一个巴掌。父亲打完又后悔,搂住袭安,满脸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母亲的离开,仔细想来,其实是有预兆的。酷夏的白日总是开始的特别早,袭安躺在凉席上睡的正酣,察觉到有人轻轻摸自己的脸。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只觉得那淡淡的檀香味特别好闻,那是母亲的气味。

母亲甚至拿起床畔的团扇给她扇了一小会,被风吹起的绒发挠的她的脸痒痒的,她伸手去抓,红红的两个印子。母亲冰凉的手贴上去揉了揉,袭安抓住她的手,喃喃喊了声“姆妈”。

她没有留给自己的女儿只言片语。

那日正午,是袭安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漆黑的水藻一样的头发飘散在碧玉色的池水里,浸透了的裙衫泅成夺人心魄的殷红。

袭安吓傻了一样,乳母不停拍着她的胸:“安安不怕,安安不怕。”

直到现在,她每次想起她,脑海里浮现的都只是一个单薄的剪影,她记不清她的脸,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母亲能狠心成她这样。

母亲死后袭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舅舅。他有和母亲很相似的面貌,穿青色长衫,潮湿的手指点在她的鼻子上:“安安,你很像她。”

她歪着脑袋打量他,他不显得十分悲伤,反倒一直是微笑着的:“安安你要记得,哀莫大于心不死。”

舅舅是被父亲赶出家门的。袭安看着他的青色长衫被日光穿透了消失了,那话却还是依风依雨的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