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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便到了四月初六日大婚之期。

天还未亮时,百官已经入朝朝贺,崔恕着通天冠、绛纱袍,遣使将册立皇后之事奏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奏告之后,中书令奉上皇后册宝,侍中宣读封后诏书之后,使节恭恭敬敬地将皇后之册交与太傅,皇后之宝交与太保,崔恕这才下诏,命持册宝到昌乐郡主府,亲迎皇后入宫。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宫外走去,崔恕迎着日色微微眯了眼睛,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诸事已定,只等她来。

昌乐郡主府中,教引嬷嬷引导着盛装的糜芜,出立房外,静等吉时。不多时,鼓乐声遥遥传来,使者陆续进门,糜芜拜受了皇后册宝,之后乘舆出中门,又换车出府门,在鼓吹声中向皇宫行去。

日晡之时,车辇来到宣德门前,糜芜在车中受了百官、宗室的拜迎,之后入宣德门,在女官的引导之下,向福宁宫走去。

刚一踏进后殿,在无数人之中,第一眼便看见了崔恕,他面色沉肃地望着殿外,看见她走进来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神色却不曾有半分改变。

许久不曾见面,此时乍一看见他,竟是禁不住的欢喜。先前女官教习礼仪之时曾经讲过,入殿之后须当肃穆,然而此时糜芜遥望着崔恕,忍不住嫣然一笑。

花钗龙凤冠上珠宝璀璨,珍珠面靥贴在颊上熠熠生辉,然而她一笑之色,比天底下所有的珍宝加起来都更加动人心魄。

崔恕突然就有些掌不住,努力绷住唇角,这才不曾笑出来。

他慢慢向她走去,到近前时躬身一揖,请她入座。她福身还礼,抬眼看他,又是一笑。

尚食进上饭食,两人并肩坐了,食进三筯,跟着三次饮酒,那酒是内库窖藏的蜜酒,入喉虽然甘甜,后味却是霸道,待放下酒卺时,崔恕瞧见糜芜眼皮上、两颊上早已经染了一抹绯色,原本勉强平静着的心不觉砰砰乱跳起来。

等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他总算得到了她。

然而,她如此不驯,他须得小心谨慎。

尚仪指挥着宫人撤下酒食,尚宫上前请崔恕除下绛纱袍,换上常服,尚寝服侍着糜芜脱去皇后礼服,又殷勤请入寝间,坐于幄中。服侍的人很快都退了个干净,外间有轻微的响动,崔恕却迟迟没有进来。

糜芜又等了一会儿,崔恕还是没来,她起身思忖片刻,索性走出去,龙凤红烛氤氲的光焰之下,就见崔恕独自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酒杯,那酒却也不曾饮,只是拿在手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