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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恕听见一阵丝绸摩擦的窸窣声,他想起她此时大约是躺在床上,在夜雨中打着呵欠娇声软语地说话,不觉想起了从前看过的西子春睡图。

“祖母,”又听她道,“苏明苑又怎么惹了二房?”

“你爹生下来就认在你祖母名下,所以你祖母过世后,她的嫁妆大头都给了你爹,小头给了江嘉林,”刘氏道,“你爹过世后姓顾的主持着分了家,把那些东西都给了苏明苑,所以二房一直吵闹到现在。”

“怪不得。”糜芜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既没抢到爵位,又没抢到钱,肯定气死了。”

此时听来,她的声音里带了娇憨活泼,像个天真明媚的少女,与初初听见时的娇媚绵软全不一样。崔恕心想,果然是天生媚骨,就连声音都能勾人。

跟着就听她道:“祖母见过皇帝吗?”

刘氏道:“见过,之前皇帝出城打猎,我跟在你祖父后面,远远地看了一眼。”

“老吗?”糜芜低低地笑了起来,“祖母,他们想让我进宫。”

老吗?崔恕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斗笠的边缘,论年纪,做她父亲绰绰有余。只是,她对皇帝所有的关注点,难道只在他老不老?

刘氏叹口气,幽幽说道:“宫里呀……你想去吗?”

“想呀。”糜芜又打了个呵欠,“要是皇帝喜欢我,那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还能把我阿爹接到京城。”

就这么简单?崔恕微垂了眼帘,并不相信。她回京后处处出人意料,步步都是算计,绝不会像她说的这么单纯。

“你对你乡下那个爹倒是挺好。”刘氏道,“换了旁人,只怕瞒都瞒不及。”

“我对祖母也挺好呀。”糜芜笑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丝绸摩擦声再次响起,崔恕下意识地摩挲着斗笠,冰凉的雨水慢慢湿了手指。他想她此刻大约蹬开了薄被,正拉住刘氏撒娇吧?好个狡猾的女子,惯会邀买人心。

再后面,屋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她似乎快睡着了,崔恕正要离开,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