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皇帝的性子,朝臣都很明白,他可以宠爱任何人,唯独不会宠爱跟他对着干的朝臣。容勋原先收到元德皇帝的宠爱,就是因为他事事倾向皇帝,顺着皇帝,听从皇帝,不跟皇帝唱反调。
但因为舶来香一事,朝廷大肆推崇,唯独只有容勋一人反对,众矢之的,遭到群起而攻之,元德皇帝在朝臣们的“建议”中,同意罢黜容勋,独尊舶来香。
“他怎么样了?”易瑶派去小厮打探消息,小厮很快回来了。
小厮道:“容大人被打了三十大板,一身血污,太医看了,说是伤到了筋骨,如果继续在大牢里关押,恐怕等伤口感染流脓严重了会危机生命。”
易瑶顿时心中涌上万分的愧疚,若不是她叫容勋去上奏,他也不会因此受到朝臣攻击和皇家惩罚。
易长风在一旁坐着并未言语,容勋所做的一切,他在朝廷上都看见了。
那日他带着笈板准备上朝,忽然见容勋朝他走了过来,声音极小的对他说:“易将军,一会儿朝廷上发生任何事,还请将军沉默,勿要出头。”
说完这话,容勋便走了。他回味半天,实话讲,以他这武将的脑子,着实没听明白。心道,文臣说话就是爱拐弯抹角。
等到容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舶来香一事,易将军才明白容勋的话。这舶来香的风气传遍京城,他自然是知道的,边疆早有这种东西流行,不过易将军清楚得很,吸舶来香,能得一时的快乐,长期来看,必然损害人的身体和健康。因此在边疆带兵时,易将军严令手下将士,不得沾染舶来香。
没想到这在边疆流行的舶来香,竟然传到了京城,易长风觉得,反正在京城的这帮富贵闲人,又不打仗,吸两口,就当喝酒完事了,他因此也没有多加反对。
只是舶来香的瘾大,多少富贵人家吸上瘾了后,断不了这东西,物以稀为贵,京城仅有一家舶来香的铺子卖舶来香,不少人拿不到舶来香的货,便纷纷提价购买,一时之间,舶来香的价格,炒到一根千金。
这下可了得,普通人家自然是买不起这么贵的舶来香,就连富贵人家,吃上几根,家底也得掏空。再加上皇帝也染上了舶来香,大肆购买囤货,一时之间,京城家家户户的银子,如潮水般涌进了舶来香贩子的口袋。
短短几个月,京城家家户户都出现这样一幅荒唐腐臭的画面。每个人醒来不是出去干活养家,而是吸上一口舶来香,在茶茶床上躺个半天,直到午后才魂不守舍的出门,继续去舶来香的铺子买舶来香。
每家每户,银钱有限,钱都花在了舶来香的身上,自然是拿不出银钱去购买其他的日常家用之物,一时之间,京城大大小小的商铺,无人问津,货物卖不出去,只好倒闭。
如此一来,又是恶循环。商铺倒闭,许多百姓都丢了吃饭的家伙事,更加无钱养家,有些人家,连大米都买不起,孩子吃不上饭,妇孺只能上街讨饭。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城,竟然出现一副衰败的景象。易长风走在去皇城的官道上,心中实在后悔,早该劝诫皇上严禁舶来香的,可惜他一个武将,没能预料到此事,现如今朝臣全都染上舶来香,更加没人出来反对。
当第一个人出来反对,易长风如何也没料到,竟然是他那从未看上眼的文臣女婿。
易长风望着容勋挺直的脊背,如清风明月般,遗世独立在腐臭的朝廷之上,字字珠玑,阐明舶来香的危害。
他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
国家之栋梁,该是容勋这般吧,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不惧流言,负重前行。
结果谁知道元德皇帝不仅不听良辰谏言,还将容勋送进大牢。这番操作,易将军忽然明白,当今皇上,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一心只为天下的明君。
思及此,易长风叹息一声,将今日朝廷上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讲给夫人和女儿听,包括容勋不让他出头的事情。
易瑶坐不住了,她站起身,立刻责令小厮去准备马车。
“女儿,现如今局势动荡,你要去做什么?”
易瑶脸色微寒,眼中笃定,有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气势。
“我要进宫见太后。”易瑶道。
事到如今,皇帝谁的话也不听,能够压得住他的,也知道当今圣上的太后。
毕竟忠孝礼仪信在此,皇帝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太后的必须听。
“女儿,你这番举动,必然会遭来皇帝的不满啊。”宁氏起身,拽了一下易瑶的袖子,想让她别冲动。
易瑶沉着脸道:“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容勋在大牢里生死未卜,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不能不管,即便让皇上讨厌我,我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