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里逃生,愧悔像石头一样压在心里,他拿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想补偿死难者家属,可面对重赏,那些百姓诚惶诚恐,满嘴都是不敢,满嘴都是荣幸。

他没有因此宽慰,反而生出更多不解,他问老师何为君民,他教他民贵君轻,为君为官应心念百姓为他们谋福,怎么反叫他们丧命?

老师说百姓救他,并非因为他的身份,只是救人,不是救皇子,要他以人的身份记得,百姓有恩于他。

他在宫内是贱婢生的皇子,一点没觉得自己尊贵,出宫以后却是皇胄,又是万万分的尊贵,他觉得荒唐。

此后一生萦绕在心的,只有这句百姓有恩于他。

十五岁那年,皇帝病入膏肓,朝政大权被外戚把持,老师因言获罪,太子一党人心惶惶,他力主兵变,拥太子登基。

兵变成功后,他闯入天牢,发现老师受尽酷刑,被打的浑身骨头尽碎,只留一口气来交代后事。

他赞他行事妥帖,又比新帝多几分果决,新帝身体孱弱,以后少不得要依仗他。他看出他非人下之臣,新帝有恩于他,尚能约束,倘若新帝大行,幼帝即位,少不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他说自己绝无不臣之心,老师说信他,却不信权势,要他在他死前立下毒誓:此生只为苍生擎天,若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是毒誓应验了吗,那为何不惩罚他?

可为何应验?是因为他有了私心吗?

这两辈子,他凡事先问大局,不求谋私,因为知道自己身份贵重,一举一动牵扯甚多,向来不敢妄动。

来匪邦是再三筹谋,做过无数推算,他是喜欢堂洛斯,来之前就喜欢,他以为那是公心,结果变成私情,可他的雌虫凭什么不值得呢?

难道这也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