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奉命扫荡战场,清除最后的反抗力量,那场仗打的所有虫都兴味索然。他们入侵克拉玛行星,上面土著居民个头矮小,生性平和,最擅长刨土和种树,是个与世无争的族群,只因为帝国雄虫喜欢上他们种植的克拉果,帝国便决定将那变成自己的种植园。

堂洛斯当时觉得这个出征命令十分荒唐,那并非不可或缺的经济作物,只是雄虫喜欢的零嘴,因此就要去奴役另一个种族吗?他当时虽有自己的班底,但终究年轻,且没有匹配雄虫,在军内没有话语权。

命令就是命令,帝国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打下了克拉玛行星,无措的克拉玛人还没来得及拉出像样的防线就被帝国彻底摧毁军事实力,只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构不成威胁。

但帝国向来斩草除根,只要是军事区的活物全被充作敌军,必须就地斩杀。

堂洛斯违反了命令,他在自己扫荡的区域放过了一只幼崽。

看到他的时候,他想起了卢克。

幼崽个头不及他的膝盖,家里有病重的母亲,没法带她前往种植区去做帝国认证的良民,他整日担惊受怕,手里的武器是家里刨地的铲子,撞他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哆嗦,挥着锈迹斑斑的铁铲冲过来,但冲了没两步又跑到角落瑟瑟发抖,嘴里呜呜呀呀叫着诸如“妈妈”之类的话。

堂洛斯不明白这种敌人有什么必要斩尽杀绝,他将那对母子送到种植区,路上的时候得知,这崽子果然和卢克一般,只有十二岁,虽然他看起来才五六岁,应该是种族差异。

他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除了几个心腹没虫知道,但也许帝国盯他太紧,结束任务后仍有虫以此问罪他。

他的老师为他辩驳,把帝国法律引了个遍,在所有证据都可以说明他送走的母子并非战斗成员时也无法证明他没有罪,明明屠杀平民是毫无意义的。

可没有用,他明白老师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寻求他那位雄主的帮忙。当时有很多高级雄虫想要他,他若成功晋级双s,那就是他们晋级王虫的门票,可能也因此,那一次他必须有罪。

他犯了违抗命令的罪,这顶大帽子一下来,其他军雌再不满也说不出什么。

他作为雌侍被送给一只雄虫,因此逃脱惩戒,或者被送给雄虫本身就是惩戒的一种,他不知道。

他或许有过幻想,愿意在那种时候伸出援手拯救他的雄虫应该品性不错,但幻想这种东西经不起现实考验。

可能因为打击过大,那之后他再没有显出晋级的迹象,要了他的雄虫耐心开始丧失。在雄虫年纪快要晋级的时候,他这只高级雌虫似乎完全帮不上忙。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他脾气死硬,法庭上都不肯服软,更枉论在日益暴戾的雄虫面前。

他只是雌侍,一只已经不太可能晋级双s的雌虫,那只雄虫不再看得起他,为了打压他的气焰,甚至在他身上施展他知道的所有折磨雌虫的手段,别说还有其他残酷的小实验。

雄虫是这么说的:s级雌虫反正也坏不了,陪我玩玩怎么了?

叛逃那夜,他将那只锁扣在他的腔口,他第一次求饶,痛哭流涕地哀嚎,恳求他的慈悲,可眼泪只能刺激雄虫的施虐欲,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越发猛烈的精神鞭笞和虐打…也许因为疼痛焚烧了所有理智,等清醒的以后一切都发生了。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拨通老师的线路,他说:

“我杀了他。”没有丝毫悔意。

老师理解地沉默了,然后告诉他一个地点,要他在那等他。

他里里外外都在流血,给自己赤/裸的身体裹上衣物都差点让他死过去,不知道是怎样的决心和恨意支撑着他跌撞着走出那只雄虫的屋子。

当夜下着暴雨,雨冲掉了他淅淅沥沥淌出的血,雨给了他逃脱的机会。

但帝国还是很快发现了死去的雄虫,他去到老师说的地方,追捕的雌虫已经赶到,一并到的还有昔日他队里的战友,卢克哭着过来扶他,说老师已经准备好飞船,让他们去天目星等他。

堂洛斯看着他的老师,他催他们赶紧上船,过去那边会有虫接应他们。

“您也会去吗?”他问。

“不管我会不会去,你也必须养好伤,带你的战友活下去,他们知道你的事后没有犹豫就要跟你走。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帝国上将堂洛斯,帝国会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你没了雄虫,他的精神标记已毁,以后你会比其他未受标记的雌虫更容易狂化,但你记得,狂化以后死的不只是你,还有追随你的朋友,所以哪怕是死,也不能让自己走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