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也没瞒着冯之溪,把英廉请他去书房说的话筒冯之溪讲了,“曾祖父离世,祖父按制是要在家守制的。祖父在朝中的差事,皇上的意思是我来接替。祖父有些担心,便将皇上的意思提前同我讲了。是怕我心里没有准备。其实早前皇上一直都很赞赏我的赚钱能力,从不干涉我做生意时,我就知道皇上的意图了。”

和珅同冯之溪时常会谈起政务,他同和琳福长安说起朝中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刻意避着冯之溪,所以这些事情,冯之溪都是知道的。

和珅将林花雪拥手中的差事接过来,亲自给冯之溪敷脸蛋。林花和雪拥见夫妻俩说起政事,就悄悄给二人行了礼,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冯之溪觉得脸上有些过热了,就没让和珅再继续弄热帕子给她敷了,她想缓一缓:“夫君是不是觉着,这差事不大好办?”

和珅将盆里热水倒掉,才微微笑着说:“没有不好办。只是我与皇上心思不同。这事儿办到后来,可能就与皇上的期望不一样。皇上的意思,是想叫我敛财,多弄些银钱回来供他南巡享乐,可我同祖父不一样,我不想在这方面顺着皇上。”

“三次南巡,国库已是入不敷出,若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亏空更甚。户部想要存住银钱,无非是开源节流。可如今这开源都已是很难了,各省的亏空都是大数目。唯有节流休养生息方是正经。要说敛财二字,本就都是些不正经的法子,我不大想用。”

“皇上内库中的银子这些年都没怎么动过。从来都是只用外头的。很多时候,这些事情皇上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他只要知道,他想要的南巡不管几次都会有,不管是要去哪个地方都能去,他的南巡永远风□□派,这就足够了。至于银子从何处而来,那都是底下人考虑的事情,与皇上无关。”

“可事实上,谁都知道,这些银子有相当一部分是外头进献来的。再加上国库里的一部分。这是暗地里的事情,可明面上,谁不知道呢?”

和珅同冯之溪私下说的这些话,比对着英廉说的还要直白些。他从来将冯之溪当做体己人知心人,他的心思和打算就没有瞒着她的道理。

和珅很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大事,这事儿比之上辈子贪些银子的事儿可要大多了,那些事情就招惹的他暮年家宅不安,临到最后他是深深后悔。这辈子想做的事情也很大,但是他问心无愧,认为他所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也是种弥补。

可这事儿做起来动荡更大,难免会波及他的亲人妻子朋友,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和珅希望冯之溪同他一样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及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局面。

早年间和珅就同冯之溪说过他的心思,冯之溪一听这话,心里头的念头转了一转,就明白了。

她又将身后的软垫加了一个,和珅扶着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两个人就又离得近了些,冯之溪轻声说:“夫君曾说心有抱负,便是应在此处么?夫君是希望皇上能看见和明白这一切的,是么?”

和珅说:“不是希望。是他一定会看见和明白这一切。否则再继续这样下去,各省的亏空问题和官场上的风气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后患无穷,那是拿再多的银子也补不回来的。”

可这就是和皇上对着干了。

冯之溪不免担心:“若开源和节流都没法做,若皇上知晓了这些仍是不会改变,还是想要夫君按照圣意去办差,那时又该如何呢?”

冯之溪很清楚,她的夫君前途无量,但这前途是皇上给的。她的夫君心有抱负,可这抱负是她夫君的直抒胸臆,并不是谁给他的。

她喜欢他,要同他相守一辈子,她心里最最看重的,是他的品性他的为人,不是什么前途和官职。

从嫁给他做妻子的那一天起,冯之溪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不管是风和日丽还是疾风骤雨,她都会与他相守到底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他的一腔热情受阻,是他没有办法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别的,似乎也没有那么的重要了。

他跟在她祖父身边这些年,英廉官途不算太过坦荡,总会有些小波折,但总得来说,英廉还是很受乾隆倚重的。可冯之溪也知道,并非所有人的官途都会如此坦荡,颠簸坎坷总是在所难免的。

何况,是和珅这样的人。就更是注定了他的不平凡。她从来相信他,相信他的底气和胆量,她不会做他的掣肘,她唯一只是担心他的理想与抱负会受到挫折。

对上妻子暖意融融弥漫着深切情愫的眼眸,和珅情不自禁将冯之溪揽入怀中,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与怀中心上人的心跳融为一体,他轻声说:“没关系。到了那个时候,总会有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