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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道:“我是泥地里的人,怎么值得你在朝华城外救第二遍。”

颜怀隐指尖拢着帕子,因为他这一句话蓦地抬起了头。

江敛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去碰了碰怀中人眼睫。

薄如蝉翼般的触感一掠而过,江敛像是在碰现在的颜怀隐,又像是看到过往无数次他遇见颜怀隐的的瞬间在这刹那朝他涌来。

一瞬间内的千百次的重逢纷至沓来。

江敛仿佛一瞬间内又回到了那条长街,周围景色已然模糊,隆冬里长街两侧的叫卖声都走远,他只听得见自己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近乎哽咽一样小心喊出的那声:“殿下。”

他在朝华城磕了半个月的头,给神仙磕过给佛祖磕过给高官磕过,磕的额头上的痂破了又结,才有人告诉他,该去给太子殿下磕一磕头。

这是个叫张大头的人告诉他的。

朝华城御道尽头,伴随着靠近城门的御沟,常年聚集着些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

哪怕崇元四十年时,十二月里催命似的下着一场又一场的大雪,鹅毛大的雪片子带着要把朝华城给淹了的汹涌气势,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泼皮披着厚棉布衣裳,贼眉鼠眼地蹲在沟道旁唠嗑。

一群灰布棉衣中间,披着漏风单衣的脏兮兮小孩儿格外引人注目。被他们围在中间,像数九天里一群棕熊围着枝三月桃花。

虽然这桃花开在臭水沟旁,一不粉嫩二不娇艳,但也勉勉强强算道风景线。

“春花”江敛板着脸,早已察觉不到身边人的看他的视线了。

他太冷了,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还没到下巴就冻在了脸侧,冻久了,加上饿,连抖都没力气抖,江敛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御道。

他盯着没多久,身边就响起了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小兄弟,今天磕谁啊?”

带着热气的声儿瞬间消散在空气里,江敛眼睛都没动一下,当他话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