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温浮的神识落入了构筑好的幻境:九重塔中,他那个容貌丑陋的兄长被戚穆所伤,受众人唾弃,而他则取到明心镜,入了月令门;师门之中,他有护他的师尊、有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师兄,一路顺风顺水,修炼至化神,而温颂则因为资质不堪,只能沦落为外门杂役弟子,两人相距越来越远,他是天上缥缈悠然的云,而温颂是地上任人踩踏的泥。
随着幻境的深入,温浮的眉眼逐渐舒展,温颂看准时机,一举窥探到了温浮的记忆。
小半个时辰后,他收回灵力,指尖微曲。
温浮从幻境中醒来的时候,目中还带着些许恍惚,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温颂时,又骤然回神,幻境与现实的强烈反差,让他的心绪起伏不定,他低哑着声音道:“阿兄如今倒是懂得如何诛心了。”
他并未怀疑温颂窥视他的记忆,只以为温颂想借幻境报复自己。
温颂指尖微动,翠盒复又回到了手中,他冷眼瞧着脸色难看的温浮,道:“你回去吧!”
温浮抬目,“阿兄是想要反悔吗?”
温颂不答,握住印宿的手转身回了洞府。
温浮望着温颂消失不见的背影,苍白的下唇微颤,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朝着山下走去。
林惊澜忙起身追上,“小师弟,你去哪里?”
温浮停下脚步,侧目看他,目中一片轻寒,“师兄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何还不离开?”
林惊澜撞进温浮那双冷淡的眸子,唇角抿起,他该是厌恶的,他也确实厌恶,厌他做的那些恶事,气他的不知好歹,胸中含着的那一口气,不断向下沉积,不知如何吐出。
最后,他还是按下了气,诚心劝诫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愿意悔过,宗门会护着你,我……也会护着小师弟。”
温浮看着目中处处都是他的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我悔过了,师兄便会一直护着我吗?”
林惊澜用那只染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承诺道:“我会。”
“我相信师兄。”
林惊澜看着温浮唇角牵起的笑,不知为何,并未觉出多少欢喜,反而是沉郁更多一些,他将这种想法埋在心底,取出疗伤的灵丹捏碎,洒在他的手心,被抠的血肉模糊的手心瞬时光洁如初,“走吧,你去哪里,我陪你。”
“好。”
温颂甫一回到洞府,身子就软了下来,差一点倒在地上……
印宿揽住他的腰身,扶着他到铺着兽皮的石床坐下,“怎么了?”
温颂刚沾上石床,就瘫在了软乎乎的兽皮上,他有些无力的道:“方才构筑幻境,耗费了太多灵力。”
印宿见他没骨头的样子,在他身边弹出灵石,布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
不多时,身边的灵气就开始丝丝缕缕的朝着丹田里钻,温颂挪了挪身子,将脑袋靠在了印宿的腿上,愉悦的眯了眯眼,“宿宿真好。”
印宿将人拎起来,“去打坐恢复灵力。”
刚愉悦没多久的温颂:“……”
他鼓着脸控诉道:“宿宿,对道侣不能这样的。”
印宿笑看着他,“那你说该怎么样?”
温颂张口就是没羞的话,“你得多夸我,多抱我,多亲我,多听我的话……”
“唔,”他揪着眉毛看他,“起码不能在我躺你腿上的时候,把我拎起来。”
印宿听着温颂直白的话,以及最后的抗议,以手抵唇咳了咳,“好,我知道了,以后……定然满足你。”
温颂揪住的眉毛松开,他往前一扑,直接挂在了印宿的身上,“不必以后,现在就可以。”
印宿把人接住,轻轻在他眉心落在一个亲吻,“好了,快去打坐。”
温颂撇嘴,用额头撞了撞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