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亲眼看着许相臣死亡时无能为力的感受,他再也无法对这人强硬半分,太害怕了,害怕许相臣会像梦里一样,无论他怎么呼喊,无论他如何绝望,身体依然冰冰凉凉的,那双再也不会出现他影子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安静地就好像只是睡着了,像个容易破碎的娃娃。
一点点腐烂,一点点离开,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
难得听见张清野说出这么长的话,许相臣一时间有些惊讶,前半段描绘这场景倒是有点像他上辈子的死亡前夕,不论是陌生的街头,还是死亡时被万鬼吞噬的惨状都一模一样……不过既然是上辈子的事了,为什么张清野会梦见他上辈子的记忆?
仅仅疑惑了片刻,许相臣又觉得应该是巧合,前一世活了那么久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死缠烂打,张清野怎么可能会在他死亡以后还来找他?自己死了,他应该才是最高兴的人吧?
恐怕又是面前的人哄骗他的手段罢了。
面对面,许相臣倒真是有点烦了,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想屁吃,你说的我可不信。”
如果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许相臣宁可相信世上有鬼给张清野托了梦,也绝对不可能再去相信张清野的鬼话乖乖等着被救,这就像他从来不会依靠外头这些攻击他的人一样,对于许相臣来说,两者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照现在的情景来看,这一局游戏也快要结束了,失败以后得惩罚不得而知,不过应该也不会危及生命,毕竟他手里还有不少可以扣除的筹码,那么多钱……一想到这许相臣就有点心疼,重生以来省吃俭用,自己好不容易才赚来的钱财,没想到才输了一局游戏,这么快又要被系统给吞了。
防护网很快破开了一个洞,许相臣没有多少犹豫就钻了出去,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反正死也就是死了,结局不会改变,他不想拖拖拉拉的。
面对着迎面而来如同暴雨一般的攻击,许相臣仿佛也仅仅是安静了片刻,后背好像被谁推了一下,一闭眼的功夫便失去了意识,周遭白茫茫的一片,逐渐清晰的是埋骨之城考官的脸,他想张嘴说话,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难道是被系统惩罚夺走了声音?
也不太像,毕竟在离开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被拔掉舌头的不适,而且手脚好像也都不能动,周围人的话断断续续,他好像听见了张清野的名字。
“……许相臣使用了回溯时间?这可是一张王牌啊!”
“不是他自己的,别人给他用的。”
回溯时间?这破卡片他以前也有,确实是稀有卡,据说可以将使用者个人的身体整体时间向后推移,比如说,前一刻在敌人面前呈现出了死亡状态,将回溯时间定在三天后,状态定为清醒,三天后也就会醒了,上一辈子他也用过,成效还算不错。
不过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这那贵的技能卡,他现在手里可是一张都没有了。
模糊之中,头脑混沌一片,许相臣再一次睁眼,面前的场景很模糊,记忆还停留在死亡前曲佳慧的脸上,再次醒来时,却并不是在他埋骨之城的落脚点。
警觉性使他强行压抑着疼痛迅速爬起来查看周围,密集的楼房,空荡荡的前厅,整间学校都仿佛被清空了,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因为项阳制造的凶杀案跑的一干二净,许相臣才终于又回想起了临死前的场景,以及在昏迷过程中听见的话。
那么多玩家呢?张清野呢?是他给自己用了回溯时间?
许相臣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认为张清野的性格来讲,必然不会救了他而不给自己留后路,虽然这张相当于王牌的技能卡给自己用了,他想必也是可以逃出生天的,只不过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漫无目的在学校里转了一圈,系统里的粮食够他再吃几天了,只要把时间熬完了离开,这局游戏就算是胜利。
说实话,许相臣心里是有点膈应的,被张清野救了一次,就相当于决定两清时被迫又扯上关系,拿人的手短,好像让他下一次拒绝见面都有点拉不下脸,不过如果换个想法,毕竟也不是他自己要求张清野救他的,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离自己远点,是张清野不听人话……
埋骨之城的雨季很美,如果不下太大的情况下,烟雨蒙蒙笼罩着整个五彩斑驳的城市,高高矮矮不规则的建筑,处处都是一股随性的美,秦恩很喜欢在这样的雨季里漫步,这也算是他新生以来为数不多享受到的自由。
爬在铁窗上往里头看,仓房里已经铺满了一层尸体,这周围仿佛是有着奇怪的磁场,一旦有人靠近,玩家的系统便会自动被封锁住,一张技能卡也打不开,室内毒气浓郁,地面上遍布的粘液有着很强的腐蚀性,最下面一层的尸体已经停止了抽搐,逐渐发黑,最终连头皮也被消化地干干净净,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就连被液体消化时,人们也都是清醒的,室内哀嚎声不断。
秦恩在角落里看见了独自坐着的张清野。
那人低着头,白皙的脖颈有一半露着,独自蜷缩在墙角里一小块地方,全身不停在打着哆嗦,即便是大口大口喘着气,依旧将脸疼得青紫,他半边脚掌连接小腿已经被融化的差不多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疼出了一圈汗,想叫又叫不出来的表情。
秦恩叹了口气,认命去找了山神。
之所以叫山神,倒不是因为这人土匪的特性,秦恩也是听人说,山神曾经是某个村头的桃花成精,具体什么名字,没听人说过,到底也就是传说,可信度不高,秦恩一开始入行成为猎人,就是跟着这人混的,后来又因为不喜欢被束缚而与之决裂,从出来一个人干开始,他真的也有很多年没见过山神了。
一见面就是去要人的。
秦恩叹了口气,记忆中的男人还是没怎么变化,脸上永远带着一点近乎真挚的笑意,桃花眼让人感觉含情脉脉的,秦恩手里提着他手下三个人头,站在这人对面。
山神笑了笑,即便手下被秦恩杀了,也没有多少愤怒,示意他坐到椅子上头:“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秦恩神态自若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地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