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默默开车,父子两没人先开口。
最初的相处光景像一片树叶,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风暴飘向未知,他们现在习惯的就是沉默沉默再沉默。
行驶到邱晨光在市区的一处房子,邱行之从没来过,司机把车开进停车场就走了,邱行之坐在后座没动。
邱晨光:“跟我上楼去,爸爸跟你谈谈。”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邱行之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一会还有事。”
邱晨光:“去找姓卫的?”
“他有名字。”停车场昏暗,邱行之的脸一半隐在车顶投下的阴影里,露出的那半张上,一只眼睛似乎泛着寒意,和他的语调一样冷。
邱晨光盯着儿子看了两秒,忽然哼笑出声:“原本我不敢肯定,现在能了,行,你大了,爸爸不管你的事,但你得有分寸。”
邱行之学邱晨光笑的样子哼哼,他们的面容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哼笑的时候,相似的讥讽感不留余地的溢出来:“分寸?”
“你确实还年轻,想玩想闹爸爸都随你,但是,和胡老孙女的事,你必须给我放在心上。”
邱晨光拿出最大耐心,压着嗓门说话,试图用平心静气换来和儿子的友好交流,他不是奔着吵架而来的。
儿子什么条件,邱晨光清楚的很,遗传了他和楚成玉身高面相所有优势,又有这么大个家族,男的女的,谁想钓住他都不稀奇。
纵观圈子里所有家族,这种事太多,多到平日已经很少有人特意提起,不够谈资的,那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见的多了,妖怪也能当作正常人。
年轻总是伴随着野心,私人感情上的野心也是一种,邱晨光向来看得开,儿子大了之后他甚至想过,如果将来儿子因为勾三搭四闯祸,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帮忙善后。
虽然统统没用上,但不妨碍他认为儿子的生活丰富:“外面随便你,该做的样子不要忘记。”
有两分钟左右,邱行之没说话,手肘支着车窗脸朝外,是沉思的状态。
就这么个要求,他儿子不可能做不到,老爷子都夸行之聪明能干,邱晨光为此好好在家族里长了把脸,他想,儿子肯定能想明白,自己真的都是为了他好。
不愧是他的种。
终于,他动了动,邱晨光摆出慈父笑:“怎么?”
“您的分寸感是这个的话,我想问问爸您。”邱行之转过脸,“妻子在家照顾儿子照顾家庭,丈夫在外金屋藏娇,后来又瞒着丈夫找上门来要求转正,这个丈夫对家庭、对妻子对孩子的分寸感又在哪里?”
邱行之挑衅式的反问倏的点燃引线,在狭窄的车厢内轰然炸裂开来。
邱晨光脸色遽变,揣了一路的好父亲形象瞬间崩塌:“放肆!”
终于怒了,发火了。
气的发抖的邱晨光,恶意挑衅目露嘲讽的儿子,终于又来到他熟悉的场面。
“你这是什么态度?”
用大吼来表明自己不心虚,好像这样就显得多有道理,多么理直气壮。
起码邱晨光还没动手,挺能忍的。
邱行之生出一丝恶意,转头欣赏邱晨□□的冒烟的模样,边道:“您把自己的婚姻经营成这样,有什么资格来指挥我的感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开心,是真的开心,扭曲的快感遍布全身,让他直想继续说下去。
这么多年,争执不断、吵过闹过,该不该骂的其实都已经说过,再新鲜的菜,咀嚼多了也会烂。
楚成玉当年说,邱晨光是他的父亲,除去这个无法改变的血缘联系,邱晨光若想要干涉他的私人生活,大可不必理会。
他们离婚的时候邱行之已经高中毕业,懂事的年纪,但并不太明白楚成玉如此说的原因,近些年,尤其是毕业进入日升,具备某些资本的时候,才逐渐明白他妈的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