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几行触目惊心的字,方凛的手竟然自顾自地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敲出一行行新的文字:
钱亦承的眼睛早已肿得通红,他的声音几近嘶哑:“爸,是你做的吧?妈根本不可能自杀,更不可能跟个来历不明的老家伙殉情!”
钱从海只是冷冷一哼:“邹诗梅作风不检点,这种事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钱亦承听到钱从海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手上的青筋爆出,双手一下扯住了钱从海的领子:“妈不是回家处理进贼的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而且我已经问过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丢!钱从海,你不要当我傻!这都是你布下的局,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就因为妈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又有多少个女人?!”
钱从海愤怒地大手一挥,推开了钱亦承扯着自己领子的手:“逆子,你还敢对你老子动手了?!还敢直呼我的名字!你妈妈这么多年在外面养了多少小狼狗,我会不知道?我会介意这种脏事!她该死就该死在,把歪主意打在了疏鹤的身上,把我支到国外,让她的奸夫对我的亲儿子动手,这种事谁能忍!”
钱亦承原本还没有想到沈疏鹤出意外会与自己的母亲有关,前后联想了一下,这一系列事件,似乎确实如此。
钱亦承绝望地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打在地板上:“……可,可就算妈做得不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就只有一个沈疏鹤?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家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了吗?!”
“你们?”钱从海冷笑着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儿子,“你们当然也是我的家人,只不过是没用的那种,我能把我的产业交给你们挥霍吗?而疏鹤不同,他不但身体中流着我的血,还继承着我的智慧,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能把一辈子心血寄托出去的人,是能让我死而瞑目的人!你怎么好意思把自己跟他比,你不过是个草包,是个废物,是个比你妈妈还蠢,浪费了我优良基因没有价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吸血鬼!”
钱亦承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从来没有想到,钱从海对自己的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的,他甚至能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一个完全不属于一个年迈老人应有的野心与冷血。
亲情?
他早该明白的,在听说钱从海如何抛弃原配,如何对待幼年的沈疏鹤时,他就该明白了,钱从海的心中,根本没有亲情这两个字。
钱从海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被亲人爱过,更不懂得爱人。
只有无限的物质,才能满足他的征服欲,而他对沈疏鹤的爱,也并不是爱,不过是想在生命的尾声,把这种征服欲以继承的方式延续下去。
钱亦承的心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疼痛,如此冰冷过,难受得让他喘不过气,似乎能把他仅剩无几的所有理智都推翻。
钱亦承站起身,狠狠对着身体孱弱的钱从海就是一拳:“王八蛋!”
钱从海瞬间倒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居高临下用恶狠狠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钱亦承?你做什么?疯了吗!我是你爸!”
“我这种废物,不配有你这种爸爸!”说着钱亦承又是一脚踹下去。
钱从海彻底慌了,他站不起来,只能挣扎着往外爬,边爬边嚷道:“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啊!救命!”
钱从海本来身体就虚弱,又吓得紧张,声音沙哑,声音竟传不出去这个房间。
钱亦承也是几近疯狂,拖着钱从海的腿往屋内的方向拖,钱从海的求生欲让他迸发出最后一波力量,猛地推开钱亦承,慌乱地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向门口奔去。
在推开门的刹那,钱亦承已经追来,与钱从海撕扯起来,钱从海一个用力,夺门而出,却因为太急,绊了一跤,直接从门口不远处的旋转楼梯摔了下去。
身体重重跌落的声音吵醒了其他佣人,也终于让钱亦承恢复了理智。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安静地趴在楼梯的最底层,一动不动,后背冷汗直流。
他……杀人了?
钱亦承没有去求救,更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而是慌不择路地迅速从另一头的电梯逃离现场,甚至不敢多看钱从海一眼……
方凛的文字录入到这里,突然感到失去重心,在跌落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
那文字仿佛还带着画面感,让他感同身受的紧张与害怕,冷汗竟流得比梦中的钱亦承还多。
他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却看到乔逗正坐在他床边盯着他,足足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你有我的房卡?”“你一直在睡不醒,我不是担心你吗?就叫前台来开门了。”乔逗轻飘飘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表,“刚好,下午五点了,咱们一起吃个晚餐,方少爷,想吃什么料理?”
方凛稳定自己过快的心跳后,打算忘掉刚才的噩梦,镇定了许多,才回答:“随便,你看着办吧。”
说着,方凛擦了擦额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