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恩威并施,村里的工程进展极快,从采石场到村口的路,已经夯实了一大半。夏琛隐约记得一种独轮车的大致结构,跟村里的木匠商讨过之后,他琢磨出一种差不离的车子来,领着几个小徒弟日日赶工。
石头运到村口,该搭建城墙了,夏琛央了好久,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抛,才哄得温束去做了个监工。
好不容易哄得人去干活,夏琛暗自嘀咕,他这包养人的金主做得还真是心累,自家子笺这脾性,却是越养越娇了,以往多好说话,温柔和善有求必应,哪里像现在,就得哄着供着。
不过夏琛也乐在其中,以前子笺好说话是好说话,可不知哪儿戳到他,立刻就变了天,整个人沉郁阴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一般,心思忒阴晴不定。
现在或是跟他相处久了感染到乐观的情绪,心性放开许多,虽然时有傲娇,但他顺毛捋,好好哄一哄,便摆着一副自矜的姿态,很轻易地遂了他的意。
话说回来,建城墙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从挖地基到砌墙,都有其学问在里头。温束虽然自己不干活,但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连讽带嘲的,手底下人干活倒是不慢。
另外经过一番清扫,整个村子也大变样。虽然还是原先的土路,但水坑泥洼被填起来了,厚厚的浮灰被扫过一遍,杂乱的枯枝败叶和粪便被清理一空,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知道夏琛爱干净,还专门请人干洒扫的活儿,村里人也不敢放着鸡鸭满村子跑,随处大小便的小孩被薛广宗带着一群学生围观嘲笑过一回之后,终于懂得了羞耻心这种东西,慢慢开始改变这些不好的习惯。
经过一番整治,整个村子风貌一新,以往看惯了不觉得,但是被夏琛让人这么一弄,慢慢就觉出好来。
东哥儿还提议,要不给村里铺上石板路,就如县城里那条主干道一样,被夏琛否了。
一是人手不够,现在修路的那边还在夯运石头的路,二是夏琛手里的很多卡,要土壤不要石头。
不过现在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可以先往后放,反正他一直没停下复制卡牌和把卡牌拿去进化,虽然失败率高的让他心疼,但进化过的卡牌确实能力大增,指不定以后使用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整个清河村呈现蓬勃向上的状态,各项事务都走向正轨,凸显出来的问题也不少,首要的就是,缺人。
因为要搞基建,种地的活都被尽量交给家里的女人老人还有大点儿的孩子了,可是人手依旧不够。
还没等夏琛发愁怎么招人回来,修城墙的那边先传来消息,树墙后头来了很多人。
树墙就是夏琛种的那一排铁树,本来还留了一块儿准备打个足够厚重的大门,可是村里唯一的木匠近段时间忙着做独轮车腾不出手来,夏琛琢磨着空着也不是个事儿,又种了一颗铁树把那处空缺堵上了,等以后门做好了再把那树收回来。
因着有这树墙在,在不远处建墙的村民都十分安心。先头几日听见铁树外传来的僵尸嘶吼声,缝隙里瞄见僵尸狰狞的模样还吓得不行,随行的护卫队成员,当时就如狼似虎的扑过去,隔着那半人宽的缝隙毫不留情一通戳刺,他们配了短枪,就是专为了在这种屏障下作战的。
现在建墙的村民再听见僵尸叫声,手都不抖一下,依旧各忙个忙的,反正那些僵尸有护卫队的解决,他们还得努力干活争取奖励呢。
可今个儿倒是奇了,来的不是僵尸,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人,那些人形容极其狼狈,饿的颧骨外突状若骷髅,比僵尸也不差了。
夏琛得到消息被叫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从铁树缝隙里挤了进来,正跪在挡成一排的护卫队成员面前低声哭泣哀求。
铁树中间的缝隙是夏琛算过的宽度,正常人侧着身子会被卡住,可是这些人实在太瘦了,硬是从中间毫不困难的挤了进来。
夏琛一到,严阵以待的护卫队成员顿时松了口气,让他们打僵尸没问题,可这些人光看着就惨的让人侧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今天在这里轮值的护卫队小组组长是董大牛,就是当初在山洞里被变异僵尸抓伤差点死掉的那个,他一见夏琛,便走过来把情况简单汇报一遍,然后带着护卫队其他成员一起站在夏琛身侧,把那些要扑过来哀求的人挡在前面。
夏琛大致看了一眼,还在树外头的人看不清楚具体数目,已经挤进来的几个,确实惨得很,四月份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这些人穿得却是破破烂烂的旧袄,露出的手脚和皮肤上可以看见大片冻疮溃烂的痕迹,烂得都能看见骨头了。
一个个黑污得看不出面容就罢了,还瘦,像是一层皮裹在骨头架子上,比僵尸也好看不到哪去。
夏琛一看就是能做主的,当即那些人就在他面前跪下,他们连磕头的力气都没了,趴伏在地上低低呜咽,眼泪也似流不出,干哑的哭声从嗓子眼里憋出来,凄哀悲惨。
“先别哭了,找个能回话的出来。”夏琛听得头疼,虽然知道末日普通幸存者必定会过的凄惨,但真亲眼看见,该难受还是得难受。
跪在地上的人立刻扭头去看树墙外头,缝隙里趴了一个高瘦的人影,脸太脏看不清年岁,但骨架颇大,应该是个正在壮年的汉子。
那人进不来,隔着树墙给夏琛跪下,哑声道“夏少爷,我等是附近河源镇、榕树村、后山村等地的逃民,现在已无处可去,求夏少爷可怜可怜我们,救我们一命吧,为奴为仆,只求夏少爷给一口饭吃。”
夏琛还未说话,正在建城墙的人却哗然大惊,这几个村子都是附近有交往的,甚至互相通婚。末日之后,只听说外面乱起来了,路上又堵了那般多的僵尸,没人敢提去别村看看。
只是他们村虽有动荡但未伤其根本,就以为别各村跟他们差不离,谁曾想现在才知道,竟然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逃民,好几个村子,还有一个镇子,就逃出来这么些人,那没逃出来的人呢这些村民一瞬间只觉得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凉气儿,从头顶灌到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