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亲戚朋友在医院围着醒来,已是好几天后的事。新闻报道篇幅反常地少,内容轻描淡写只说两车失灵相撞,泽兰把每个字都拆开看一遍,无一与醉驾有关。他翻墙到外网,某高官独子醉酒驾车改道撞向出游一家,夫妇当场死亡,儿子仍处昏迷。
他收到电话说赔钱私了,但他坚持要告。简略的取证,粗糙的法庭辩论,程序判决走得从速从轻,他坐于明晃晃的白炽灯之中,听着是非黑白被扭曲,憎怒、愤恨,正义既然缺席,他便替天行道。愿来生清明盛世,睁眼看见星月交辉,他成了伽泽祈兰。
做该做的。他本想即便成了反派,死于萧敛风剑下,也算亲眼目睹邪不胜正,不枉他再活一场。只是反派难为,姑且勿论杀人放火,单要他逆人心意,迫人去做厌恶之事,已是说不出口、动不了手。这个阿风,怎么就这么坏。
“我说过我不喜欢酒!你才是反派!大魔头!”
第二十八章
此为何酒,既辣且烈,喉咙有火舌舔舐,过处温热。泽兰心说他应是中了毒,但世上明明无毒。这个阿风厚颜无耻,还敢抱他,借着酒劲也推不开,一怒之下,扒其衣领,咬他肩颈泄愤。但听萧敛风嘶了一声,却不躲不避,还让他再用力,“我这么坏,泽大侠要为民除害。”
泽兰受了鼓舞,再接再厉,竟生生将他咬破了皮。唇齿沾上血意方停下,改为骂人出气,带着哭时软糯鼻音,说他欺人太甚、丧尽天良、衣冠禽兽……泽兰醉酒10%,给各位亲戚朋友,父老乡亲,背一套成语大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逼良为娼都搬了出来。萧敛风哭笑不得,“怎么把自己也骂上了?”
“闭嘴!”侧头努力想了想,“我背到哪里了?”
“我原谅你。”
“我原谅你,人面兽心——你又骗我!”
泽兰推他肩膀,仰头怒视,双眸尚含泪光,这一瞪毫不凶恶,反倒似盛满两汪春水,含着脉脉娇情。萧敛风只觉心尖酥软,声气温好,同他道歉,“是我错了,泽公子行行好,原谅我这个大坏人,嗯?”
泽兰心知他只是贪玩,并非有意勾他过往,转眸看他肩上牙印,抽噎道:“一报还一报,你以后不准再骗我喝酒。”
泽兰被推下山崖都不曾憎恶百灵,萧敛风早知他不会真的与他闹翻,以指腹温柔拭去泪珠,“再也不敢了,小哭包不哭,坏人良心不安。”岂止不安,都作痛了。哭时的泽兰不是毒神,也不是皇子,而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人,脆弱得让他想捧在手心,带回六川藏起。
泽兰躲开他的手,自个胡乱抹去眼泪,“谁是小哭包,我就哭过这一回。”
“为何怕酒?”
泽兰闷声回道:“秘密。”
“我以为只有萧敛风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