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儿,我扪心自问,从来称不上是一位好的君主,兄长,丈夫……甚至是儿子。”微凉的触感紧贴着她的脸颊,傅冉的声音忽远忽近,“但在这其中,我所做最后悔之事,便是没能相信你。”
“你我近二十年的情谊,终是被我辜负了……”
许纾华缓缓睁开眼来,那人的脸庞模糊地显现在眼前,“傅冉?”
她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如何都触碰不到,就仿佛面前之人只是一道幻影,是存在于前世或是隐埋最深的记忆之中。
那人冷不丁苦笑了几声,身上素白的袍子被不知何处的风掠起一角,又像是快要消散一般。
他身形微晃,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过来,手中不知何时执起了一柄长剑。
“纾儿,今日这条命我且先赔给你。若有来世……”
“让我来赎这罪孽吧。”
长剑的寒光闪过,忽的化作一片天光炸裂开来,窒息之感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许纾华猛地睁开双眼,所有声音一并涌入耳中,杂乱得令人发颤。
她胸口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久久无法平静。
浣心端着热水进屋来时,便见她直挺挺地躺在半半床上发怔,一动也不动。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她快走几步,因着牵痛了尚未痊愈的伤口,脸色不由更白了些。
听得熟悉的声音,许纾华这才回过神来,“浣心?你怎么……”
她话未说完便见小姑娘将手中的水盆搁置一旁,白着一张小脸过来扶她起身,“娘娘您没事吧?方才可要将奴婢给吓死了。”
“你伤还未好,怎可乱动。”许纾华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小脸,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她受伤的地方,“这些事大可让别人来做,回头你若再落下什么病根,又是要受苦了。”
她说着便拉着人一同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已瘦了一大圈的浣心,眼眶不由发酸,“是我没能护好你。”
上辈子浣心便随她受了那么些苦,这辈子却又因她险些丧命……
许纾华越说心中越是内疚,紧紧握着浣心的手不放。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应是奴婢来护着您才是。”浣心笑着安抚她,“再说我已无大碍了,在半半床上躺得浑身不自在,也实在想念您想念得紧。”
许纾华总算是被她逗得勾了下唇角,眸中却仍是满满的愧疚,“我该常去看你的……”
“娘娘,快别说这些了。”浣心不想让她再自责,忙将热水又端了过来,“奴婢先伺候娘娘梳洗吧。”
“好。”
待到将一切收拾妥当,李卯便同乔诫候在了门口求见。
许纾华心疼浣心,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又叫了个行宫里的小丫头过来伺候,这才召了两人进来。
“娘娘,如今陛下已昏迷了一月有余,眼瞧着便是除夕,京中无人主持大局,宁王与太后又皆是不见踪迹,恐怕朝局不稳。”乔诫说得诚恳。
这也正是许纾华这些日子所忧心的事情。
若说帝后出宫游玩带太后一起赏且正常,但宁往本应在京中驻守,却迟迟不见踪影,确实容易引起怀疑。
一旦朝局不稳,怕是内忧外患会接踵而至。
许纾华皱了皱眉头,“只是陛下如今身上的伤虽已无大碍,却仍旧不省人事,也不知何时能醒……”
她说着不由一顿。
如今傅冉昏睡不醒,自然是不能回京,皇帝遇刺之事又不宜大肆宣扬,因此沈以昭也必然是要守在傅冉身边保护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