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惊,忙跪地请罪:“奴婢该死。”
赵婉言听着,双眉蹙得更紧了些。
一时无人再敢开口,沉寂间,忽听赵婉言问:“她今日又告假了?”
丫鬟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忙道:“黎大家之前告了假,但今日还未递话过来,车夫已出门去接了。”
“郡主是在等我么?”
赵婉言闻言一怔,转头看去,只见自廊阶上步来一人,花开并蒂的朱槿襦裙搭烟色披帛,薄纱覆面露出盈盈眉眼,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商丽歌笑道:“郡主这般盼我,倒叫我受宠若惊。”
赵婉言神色微滞,低哼一声偏过了头:“自作多情。”
商丽歌也不恼,依旧同往常一般拿了梳子,赵婉言未再抗拒,沉默着让商丽歌梳头绾发。
“今日天色极好,我来时看到两岸桃花开得正艳,若摘得几簇酿成桃花酒,滋味定然甚妙。”
“你想摘便摘,又没人拦你。”
商丽歌替赵婉言绾了个垂鬟分肖髻,看起来很是俏皮活泼,商丽歌端详了会儿,道:“还差一点儿。”
不等赵婉言吩咐,丫鬟已将镜子递上,赵婉言左右照了照,问:“差了什么?”
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是有用的,赵婉言一开始万般抗拒商丽歌的触碰,如今竟也已然习惯,还会主动品评她的绾发手艺。
商丽歌笑了笑,双手搭在她轮椅两侧,推着她往外去:“还差一点春色。”
赵婉言未想到她这般胆大,竟敢推着她从廊道上滑下,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在绣楼之外,不由惊怒:“你、你放肆!”
商丽歌却不怵,只弯下腰道:“郡主快闻闻,这外头的气息是不是要比楼里好闻多了?”
赵婉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确如商丽歌所说,空中香味清甜尽是自然气息,比她房里沉闷苦涩的药味不知好闻多少。
商丽歌趁她愣神之际推着她一路往河岸走,只见两侧桃花满枝,落雨缤纷,一片浅红深粉,若胭脂百里。
商丽歌站在那阵红雨之下,一袭红衣似要与那落花融为一体,她脚下轻移,宽袖横卷,无需乐声做配,便已舞出灼艳韶华。
只见她抬袖摘得桃花一朵,几个旋身近前,将之簪入赵婉言发间,乌发上有这一点丽色点缀,好似沾惹了无尽春光,苍白的脸都透出几分明媚来。
“这样便更好看了。”
赵婉言看着眼前之人,抿唇道:“你方才舞的什么?”
“是我新作的《桃夭》,郡主可想学?”
赵婉言垂眸,眼中神色迅速冷下,她握紧了轮椅两侧,几乎是要立即掉头离开:“不想。”
商丽歌却压着那轮椅没动,正色道:“我仔细问过大夫,郡主的腿并非已全无希望,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是有可能再站起来的。”
赵婉言推不动轮椅,便去扒商丽歌的手,咬牙道:“治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跛子罢了,一个跛子还跳什么舞,学什么乐?还不如就这般坐着轮椅一辈子,一天天等死也好过受人非议耻笑!”
“谁说跛子便不能跳舞?”
“莫说会不会留下跛脚的后遗症,就算如此,郡主又是为何想学舞乐?只是为了受人赞叹景仰么?”
“自然不是——”
商丽歌蹲下身,与她平视:“既不是,又何必担忧日后受人非议耻笑?郡主想学舞乐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抚琴歌舞除了能娱人,亦可自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