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议皇族,你可知是何罪?”
“这不是只在公子面前么?”商丽歌小声道,“若是在别处,我自然不敢胡乱说话。”
眼前的人敛了眸,垂落的眼睫宛若鸦色小扇,在眼下投出一点点扇影。闻玉轻晒,自己都还未说什么,她倒是先委屈上了。
“你昨日为何不说?”
“昨日不言是为惜命。”
“那今日怎又说了?”
商丽歌抬眸,倏尔一笑,勾起的眼尾宛若初雪上的落英,似粉似白:“公子召我入小重山定是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既然如此,我也该向公子表个忠心。”
公子静静瞧了她半晌,蓦然弯了弯唇:“是不是可造之材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端茶递水铺纸研墨这等小事,你来做正好。”
商丽歌脸上的笑僵了僵。
“还愣着作什么,过来研墨。”
商丽歌应了一声,站到公子身侧。书案上有一方红丝砚,商丽歌往里头加了点水,用墨条一点点研开。
“公子。”商丽歌瞧了闻玉一眼,低声道,“那黄世良的案子,当真到此为止了么?”
“自然不是。”
商丽歌本是侥幸一问,不想当真从公子口中听到了旁的答案,不由追问:“还能查?”
闻玉淡笑,深眸中折出的光亮叫商丽歌微微一怔。
他道:“能。”
季洲这几日一直阴沉着脸,连带着大理寺上下都如履薄冰。
谁都知道黄世良的案子进展不顺,各方施压也都是希望这案子尽早结了。季大人心情不愉,底下的人办起事来也不由放轻了手脚。
蓦然从门外奔来一人,一嗓子便吼破了众人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局面。
众人对其怒目而视,他却是一脸喜意疾奔至季洲处:“大人,好消息!”
季洲倏尔抬眸,听那人道:“银子找到了!”
黄世良欺男霸女的罪名早已成立,迟迟不判的原因是有圈地敛财之嫌却无实证。季洲派了人往平成县多方排查,多日来却未有音讯。
那黄世良也是狡猾得很,没将银两藏在名下任何一个宅院,而是让小舅子从拍卖行里拍了一块地皮,直接将银子埋在了地里。
许是偶然,那拍卖行的人扯进了一桩欺诈案,拍卖名册辗转落到了官府手中,这才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地皮里除了银子,还有一应账簿、地契。
黄世良的罪名就此坐实,判了斩首,其叔户部尚书黄宗平亦牵扯其中,已革职查办,待将侵吞的银两补上,一个流放也是免不了了。
不过到底没有扯出韩相。
韩家的动作很快,季洲一得到消息,韩相那儿便也闻得了风声,一应扫尾干净迅速,舍了一个黄宗平,算是弃车保帅。
韩相依旧如常上朝,八风不动,宛若此事与韩家全然无关,太子赵隽却没那般沉得住气,在东宫闭门不出,隔三差五便要发顿脾气。
黄宗平每年都给东宫封不少孝敬,大半便是来自于圈地所得。如今为了将账面抹平,少不得要将吃下去的银子再吐出来,还因此断了一条财路,赵隽如何不气。
原本底下人为了哄他开心,召了宫中乐伎与他逗乐,赵隽冷眼瞧着,愈发觉得这歌舞寡淡无味,一怒之下掷了杯盏,吓得一众乐人瑟瑟发抖。
“殿下息怒。”太子身边的洪福昌最为得宠,此时也只有他敢上前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