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去问问徐嬷嬷?”内侍看着李傃的神色,小心地问道。
“不必。”李傃还不打算把有些事情这么快就说出来,他去和江画略说了会儿话,就已经发现江画非常正直——更显得他扭曲。?
第88章 皇帝的心思、那得看是谁在撒娇任性
所谓兵贵神速,在确定要西征之后,很快吴王李傕就跟随大军离京了。
离京之时李章亲自送到了京郊。
这次便是有太子李傃同行,之前李傃太久没在东宫已经引人猜疑,这次送别他便不得不出面了。
李章近来时常觉得忧虑,只是他也无法说清心中忧虑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或者并非是难以说清,只是不想承认。
他靠在贵妃椅上,看着面前的歌姬舞姬在和着丝竹乐声表演,身旁是郑婕妤安静讨好地在给他准备茶点,画舫虽然足够大也算得上平稳,但大概是因为有风的缘故,他还是感觉到这华丽的画舫正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抬眼看向远处蓬莱仙境中的假山,隔着碧波池的波光潋滟,似乎真的让人生出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李章想起来历代帝王中寻仙和求长生的故事。
当不在其位的时候,便会觉得寻仙和长生具是谎言,全是荒谬,但一旦坐在了龙椅之上,便想千秋万代地坐下去,就会怕死,就会想要永生。
“陛下尝尝这道点心,妾身刚才试过,入口绵软,十分可口。”郑婕妤捧着一道点心娇娇柔柔地开了口,她近来经常陪着李章,是显而易见地受宠,故而胆子也比之前要大一些,不那么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了。
李章低头看了一眼那做成了芙蓉花形状的点心,又看了一眼正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在讨好他的郑婕妤,忽然就想起了江画。
他想起来江画跟着他这么多年,似乎都很少如郑婕妤这样主动,她总是很谨慎又很安分,她懂得进退也懂得分寸,不该做的事情她从来不做,该做的事情就算有人会说点闲话,她也不会轻易因为闲话而放弃,她总在做她应当做的事情——这一份应当,在宫中便是难得。
应当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难的。
一来是要怎样知道这件事情应当做呢?是基于怎样的考虑,才能确定这件事情是应当?
很显然,江画并不是出于她自己淑妃的角度来看,她虽然看起来安分,但一定在揣测他的想法,她在猜测他心目中的应当,并且还很聪慧地把一切都猜得正确,所以才能做出他眼中的应当。
她不似眼前这个郑婕妤这么直接又露骨地邀宠,但这么几年下来,她行事妥当比这样来求一个宠爱更显得恰当,所以这么几年下来,她一直都是在后宫中最受他宠爱的那一个——因为事事可心,事事都做到了他心坎里,她是后宫中唯一一个事事都为着他着想的人,所以他觉得她好。
心中这么一比较,再看郑婕妤,便也觉得有些无趣,尽管他觉得郑婕妤的确算是美人,但……心思太多。他静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了一旁的内侍,问道:“问问淑妃情形如何了,若是已经能挪动,赶紧让她回宫来。”
一旁的郑婕妤脸上笑容僵硬了一丝,但还是甜甜笑着道:“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淑妃娘娘的确应当早些回宫来,听说围场那边要比宫里冷许多。”
李章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带些炭火之类过去,若是围场冷便先用上——让御辇过去,御辇宽大还稳,炭火用在辇车上,便不会冷。”
内侍急忙都应了下来,立刻便下了楼船,让人放了只小船急忙往岸边去了。
郑婕妤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偷偷看了一眼李章,见他又对着面前的歌姬舞姬出神,一时间有些泄气——她现在的确是受宠,看起来风光,可是不是真的她自己心里有数。李章对她就好像对阿猫阿狗一样,有兴致时候逗一逗,不打算给位分也不打算让她怀孕。别说去和淑妃比,就连贵妃也是比不上的,贵妃至少还有楚王,李章还因为楚王不能去军中的事情特地找贵妃说了几次宽慰呢!这么一想,心中便更加失落了一些。
这么出神的一会,她没觉察到李章目光扫了过来,只忽然听李章问道:“你不喜欢淑妃?”
郑婕妤一愣,猛然回神,带着几分惊诧地对上了李章的目光——她声音有些发抖:“回陛下……淑妃娘娘对妾身一直照顾有加,妾身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淑妃娘娘……”
“你觉得淑妃是怎样一个人呢?”李章若有所思地问道。
郑婕妤想了想,道:“淑妃娘娘十分温柔,妾身刚进宫时候,淑妃娘娘吩咐内府对妾身这些采女们都十分照顾。”
“她总是这样替人着想。”李章笑了一声,感慨地往后靠了靠,“她像阿英,又不像阿英。”
郑婕妤眨了眨眼睛,倒是没对上这个“阿英”是哪个,听着似乎是某个人的小名小字之类,但她也不知道宫里面有谁叫这个。
“靠岸吧!”李章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吩咐了画舫靠岸。
上岸之后送了李章先回去乾宁宫,郑婕妤想了一想,打发往云韶宫走了一趟,问了贵妃是否得空,得了回答之后便往云韶宫去了。
因为李佾没去军中,贵妃最近索性就把工夫全部花在了李佾娶正妃的事情上面来,圈定了楚王府的位置,如今是在按照图纸修葺府中建筑,另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情要她看过——倒是也可以全部让内府去忙活,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视若珍宝样样儿都要给最好的,现在自然不愿意撒手给内府去办,生怕哪里有缺漏将来会后悔,于是内府也就事无巨细地把这些全都拿到了她面前来。
听着说郑婕妤要过来,她把手里的册子交给了旁边的嬷嬷,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这郑婕妤得宠了这么些时日,眼看着要远了我们云韶宫,现在又凑过来,大概是发现自己这宠爱来得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