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江画整个人呆住了,一时间她都拿不准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带着你出宫?”皇后看着她,又叹了一声,“你虽然性格柔顺,模样明艳,可就一点不好,太实心眼了,若是在宫外,能觅得如意郎君,当可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但在宫中,这么懵懵懂懂,只怕是被人坑杀了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可……”江画心跳如雷,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知道为什么我要去元山宫避暑吗?”皇后看着她,和蔼地问道。
“不知。”江画摇了摇头。
“王家不仅仅只有一个安国公府。”皇后似乎在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崔家也不仅仅只有一个贵妃。这世上世家大族有那么多,嫡支旁支,同姓异姓,关系复杂得让人一眼都看不透,有人以为安国公府就是一切,有人认为封了王就能有奔头,还有人觉得女人就是会为了娘家去争夺一份根本不会属于她本人的利益。”
话的确很有道理,但江画听得茫然了——这到底和去元山宫有什么关联?
皇后看向了她:“皇宫里面什么都有,但也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不如你想得透彻。你知道出宫是你的生路,他们却看不出他们的生路在哪里。”
这些只听得人愈发茫然,江画微微皱了皱眉头,把皇后说的话认真想了一遍,然后才试探着看向了她:“娘娘的意思是……您不打算理宫里面贵妃和王昭仪他们的事情了?娘娘会让我在元山宫里面……离开皇宫对吗?”
“对。”皇后看着她,“我当初说过会给你一个回报,虽然原本这份回报应当在很久以后再给你——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了。”
江画沉默了一瞬,忍不住问道:“是因为……王昭仪有孕吗?”
“是。”皇后坦然地承认了,她看着江画,语气仍然算得上是宽和的,“我最近常常在想,如若当初我没有发现长乐身边有那么多钉子,长乐真的出了意外,她会被送进宫来吗?就算她进宫了,皇帝也会让她出宫去。因为没有必要让她在宫里。”
江画瞠目结舌——她发现皇后又完美地预料到了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她简直都不知道皇后到底是基于什么在做推断了。
“总之中间的原因你没必要知道得太多,你很快也不会需要在宫里挣扎,知道了也没有用处。”皇后的语气相当轻松,“等到了元山宫,过半个月先报病,然后你就可以无药可医,我安排人送你出宫,离京之后你想往南边就往南边,往北边就往北边,只要不留在京城就行了。”
这话一出,江画立刻不去琢磨皇后之前那些弯弯绕绕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雀跃得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声音都明亮了两分:“谢谢娘娘!”
皇后看着她这样子,面色也露出了几分愉悦:“只希望将来或许还能有再见的时候吧!”
说着话,已经跑远了的马蹄声又靠近过来,太子李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母后,我现在上车来可以吗?”
皇后往外看了一眼,道:“进来吧!”
这话一出,车驾放缓了一些,那骑在马上的人影跳下了马,没过一会儿就从外面进到车中来了。
江画下意识抬头,这会儿逆着光,便只看到李傃一手把马鞭放在一旁架子上,一手从袖子里面掏了个帕子出来,潦草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第37章 母子、你觉得母后做得对吗?
大约是没想到皇后这边还有个旁人,太子李傃的脚步顿了顿,目光从江画身上扫过去,最后疑惑地投向了皇后,谨慎地没有开口。
皇后笑了一声,示意太子李傃上前来坐,又让江画在旁边帮忙倒了水,口中淡淡道:“这是淑妃,上回安国公府送进来的,这次我带她出宫。”
太子李傃张了张嘴巴,迟疑了一会要不要喊一声“母妃”,他忍不住把在一旁倒水的江画给打量了一眼——不过也就匆匆一眼,并不敢多看。
这仓促一瞥,只看出眼前这个过于年轻的女人相貌极好,尽管车中光线不算太充足,也足以看出那份明媚艳丽,简直是摄人心魂。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忽然就想起来之前他父皇封淑妃时候宫里那些闲言碎语,那时候他们都说淑妃太漂亮了仿佛祸国妖姬,所以他的父皇一看到就倾心不止,所以立刻把一个小奴婢封了淑妃。
也许是刚从马上下来气还没喘匀,也或许是因为方才骑马跑来跑去太过于消耗体力,他忽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脑子有些嗡嗡的,不知道这会儿到底要怎么办了——这么一瞬,他倒是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宫中时候他每次去长宁宫都会有各种避嫌。
这避嫌二字从心头扫过,李傃微微僵硬了一瞬,只低头看着茶水,半晌没说话。
皇后看了太子一眼,似乎有些迷惑他为何忽然拘束起来,思忖了片刻,便朝着江画温和地笑了笑,道:“去元山宫路上还长的很,你去屏风后面的软榻上休息一会儿吧!”
江画闻言放下了手中茶壶起身,向面前皇后和太子行了礼,便退去了屏风后面。
李傃听着脚步声走到屏风后面,微微松了口气,才拿起了面前的茶盏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接着抬头看向了皇后:“母后这次要在元山宫住多久?”
“最少要住到中秋吧!”皇后不急不缓地说着,“天气热,便多住些时日。”顿了顿,她看着李傃,又认真道,“你在宫中多照看你四弟和仙仙,尤其是老四,看着他不许他带着仙仙到处胡闹。”
李傃忙道:“母后放心,我回宫后就看着四弟念书。昨天父皇也说起四弟旬考考得一塌糊涂,大概是要准备给他抓一抓学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