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十日也转瞬即逝。
婚礼的前一夜,窦瑜又收到了一只木雕,这次雕刻的是一个笑盈盈的小娘子。她握在手上看了看,然后翻出了之前表哥送自己的那个作揖小人,摆在一起发现果然大小相同,衣着相似,看起来像是一对。
仔细看,小娘子的眉眼像她。
作揖小郎君的眉眼像表哥。
明日就要大婚了,她还担心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就沉沉入睡了。装着一对木雕小人的匣子被她板板正正地放在枕边,伴着她入睡。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她便被七手八脚地从温暖的被子中挖了出来,困倦地耷拉着眼皮,被人用热帕子擦了把脸,接下来又是一整套的沐浴梳洗流程。
用饭、上妆、挽发,直到午后才正式开始更衣。吉服层层套在身上,最外层是大袖连裳,配披帛、革带。挽发后戴上金冠,最前端金凤含珠,华贵非常。
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能听到前院的喧闹声了。
“这个时辰姑爷应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房中婢女喜盈盈道。
正如婢女的推测,郭素已经换好吉服从府中出发。
秦家的下人在队伍必经的路上设障拦马,这也是婚礼中的一环,寓意是给新郎下马威,要他日后珍重妻子。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人挤人。郭素民声极好,骑马路过时不少百姓往礼车上扔瓜果花束,香包罗扇诸物。虽然背地里他们也不解郭素明明是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会选择入赘,且娶的还是从前养在自己身边的表妹。可毕竟他是整个河州地位最高之人,即便入赘,也无人好意思笑他自轻。
人群中的魏延望着马上的郭素,神情落寞。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是比不得郭大人的,但心上人今日就要成婚了,还是难免意难平。
围观的百姓将他挤得站立不稳,他本就文弱,又懒得躲闪,眼看就要被搡倒了,幸亏身边的好友扶住了他,无奈地低声安慰。魏延充耳不闻,失魂落魄地转身,没想到撞倒了身后的一位醉醺醺的郎君。
那郎君躺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酒壶,满身的酒气,没戴冠,鬓发微乱,异常狼狈。
魏延吓得不轻,急忙去扶。好友握住他的手臂,阻拦道:“别管了,不是你的错,是他没长眼。”
他试图拉魏延离开此地,“我也带你喝酒去。”
魏延不肯走,将地上的醉汉扶起来,歉疚道:“您无事吧?真是抱歉。”
地上的人已经烂醉如泥了,魏延见他如此狼狈还能看出样貌俊秀端正,衣裳用料也绝非凡品,奇怪于这样的人怎么没有随从跟在左右。
……
婢女跑进院中喊:“姑爷来了!”
在此之前,窦瑜听不见太多的声音,满耳朵都是锣声和爆竹声,屋内的人也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但婢女的这一句叫嚷清晰地传进了她耳中,令她精神一震,持续了快半个时辰的困倦也消失不见了。
她偏头去看窗子,窗上贴着红纸剪出的喜字,隔着窗纱只能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走动的仆婢。
有人催促她道:“新娘子该盖上盖头了!”
她心里紧张,袖内搁在膝头的手顿时攥紧了,下一刻眼前就被一片暗红遮挡住了。她绣喜帕的时候怕是自己这辈子最用心的时候,如今这东西就盖在她的头上。
婢女将她轻轻搀扶起来,引她离开床榻,绕过屏风,一步步走出房门。
出门后,她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道渐渐走近的,沉稳的脚步声,知道是表哥来了。
她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红绸绣面的新靴以及同色的衣摆。他在自己面前停留了许久,婢女小声催促他,他才应了一声“好。”
原来是有人用金托盘呈上了红绸。
郭素握起一端,另一端由佰娘交到了窦瑜的手上。
“咱们走吧。”他低声道。
窦瑜牵着红绸,因为知道另一端是握在谁的手上,即便看不清前路,也并不惊慌害怕。何况身侧还有婢女虚虚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