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风海这一次离府,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折返了,而且是志得意满地出门,又满身怒气地回来。卓伯从他身后追上来,还差几步远时,接到了他掷过来的马鞭,险些撞在脸上。
韩连山没有赴约,只命身边的仆人前来,转达的话也很不委婉,直接点明了秦风海的心思,说自己虽无父无母,也是正经人家养出来的独子,并无入赘的念头。虽然话中谢了秦风海的抬爱,可用词也带着明显的拒绝和抵触。
这令秦风海闹了个没脸,反倒气恼起来,站定在路上咬牙切齿道:“我虽有这个念头,也从未与他明说过。这个韩连山当真木头脑袋,如此给人难堪!”
卓伯追了上来,叹气道:“那您不也是确有此意么,不怪人家能看出来,偏偏又遇上个直言快语的,结果被人家给戳穿了,您便恼羞成怒了。”
“滚!”秦风海转过身一撩袍摆,抬脚踢他的屁股。
卓伯没有躲,被这一脚踹了个正着,向前踉跄了两步,嘴上哎呦地痛叫一声,捂着臀转过身。转身后越过秦风海肩头看向了他身后,惊讶道:“郭大人?”
秦风海立即转过头,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干咳了两声,问不远处站立的郭素:“你怎么在这里?”
带着郭素回到院中,摆上茶后,见他还是沉默。在秦风海印象中,郭素难得像此刻这样迟疑难言,主动问:“你有事要说?”
郭素坐在石凳上,背脊挺阔,看起来极为可靠。
他慢慢道:“祖父若想招赘……”
秦风海再次面热起来,还以为郭素这样的聪明人只会当作没有听见方才自己与卓伯的对话,解释说:“我也不是整日在外胡乱找人的,珠珠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哪里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只不过是觉得与那人有些缘分,家世背景上又格外合适。如今不提也罢!只当是我老糊涂了。”
说完,秦风海看了郭素一眼,总觉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倒是怪了。
“听管家说,你之前还在替珠珠挑选人家,可遇到满意的了?说说看。”秦风海叹了口气,端起热茶送到嘴边。
谁知郭素继续道:“……那我如何?”
秦风海险些被茶水烫到了舌头,手腕一抖,将茶水洒了一桌,连袍摆都溅湿了。他“嘶”了一声,甩开茶盏,摸摸耳朵。
“你说什么?”
“祖父若想招婿入门,那我如何?”郭素再次道,表情认真。
秦风海瞪大了眼睛,看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又看看身旁同样满脸震惊的卓伯。喃喃问:“我听错了?”
卓伯回:“应、应当没有听错。”
郭素紧绷的身体略有放松。他将自己并非窦老夫人庶女窦晏宁亲子,是老夫人及外祖母好心收留的事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隐瞒。
相较于他前面的话,这件事都难以令秦风海感到惊讶了。
即便郭素出身不明,如今的官职却是不能作假的。
就算他是窦家的血脉,如今在秦风海看来,除自己孙女外的窦家人也相当于是死绝了,那么又与无父无母,无宗无族有何区别?
但秦风海仍然无法立即给出答复,许久才道:“我得仔细想想这件事。”
说完,他扶着石桌站起,留郭素独自坐着,转身离开了。
入夜。
秦风海在床上辗转难眠,平日的这个时候他早应当入睡了,此刻心里却一直想着郭素说的话,猛然翻身坐起下了床,披上衣,点起灯,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夜越来越深,他依旧毫无睡意。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穿了衣裳去敲郭素的院门。
郭素院子里的下人跑来打开院门,见秦老爷提着灯笼独自一人立在门外,木着脸色,语气没什么起伏道:“叫你们大人出来。”
说着便抬脚踏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