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出多远,见十几步远的花树后猛然跑出来一道红色的纤瘦身影,窦瑜疑惑地问:“那边是谁?怎么行色匆匆的。”
“瞧打扮像是舞姬……怎能四处乱跑?”佰娘皱起了眉,又让随行的婢女跑去拦下她。
婢女迅速跑了过去,追上那人后与之拉扯了两下,说了两句话便很快回来报说:“是王大人的妾室,奴婢没敢将她强拉过来。不知为何做这般打扮,眼睛红通通的好似哭过。”
到底是府上的客人,佰娘没有责怪婢女,只是追问了一句:“穿的确实是舞裙吧?”
“是。”婢女答。舞裙比寻常衣裙更为大胆,很好辨认。
佰娘猜测着对窦瑜说:“或许是去前头献舞了?可瞧这时候,宴席才开始不久吧。”
以往府里从没见过舞姬,表哥也不像是会请舞姬在席上助兴的性子,难不成是王旦?窦瑜没再猜度了,只道:“真是奇怪。”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面走。
另一边善兰琼已经快步跑回了院子里。
窦瑜一行人发现她之前,她就已经隔着花树看到不远处的她们了。但眼看着她们越走越近,想要慌忙避让却避无可避,只能闷头疾行。
可在半路又被婢女拦下询问,见那婢女虽言行客气却又满眼警惕,她简直羞耻至极,窘迫地说明了身份,落后几步的婆子也追了上来。好在婢女认得婆子,才肯放行。
善兰琼在前院受了辱,路上又多了这一遭偶遇,刚回屋子便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用力地扯下面纱摔在婆子身上。
婆子小心翼翼地劝了两句,却激得她火气更盛,拔下头上琳琅的钗使劲往婆子的身上掷。沉重的钗头打到还好说,尖锐的钗尾扎过来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刺痛,锋利的金片还划伤了面颊。
婆子十分委屈,跪了下来,默默等她自行平静下来。
善兰琼发泄过后鬓发全乱,狼狈地趴在榻上哭。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婆子不敢再触她的霉头,之前发生的事一概不提。善兰琼冷静下来后自己却喃喃道:“府上竟还有孩子么?是谁的孩子?”当时她虽然慌张,但也看清了窦瑜和婢女分别抱了两个小孩子。
善兰琼看向婆子。
婆子连忙回答说:“好似都不是府中大人的亲子。一个只是婢女的孩子,另一个老奴就不知了。”
……
从小花园折返的时候,窦瑜还能隐隐听到前院乱糟糟的声音,受邀之人出自军中,皆不拘小节。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听说前院的宴散了。
更晚些时候另有消息传来,说无难师父被接进了府里。窦瑜想起之前表哥说过无难师父的身世,那他可也算自己的表哥。还有茂娘说的那些歌谣,猜测着他要是继续留在寺庙中,怕是无法保证安全,住在这座府里还有表哥可以保护他。
多了一层亲缘关系,窦瑜对无难也隐隐多了一分亲近和关心,自然而然想去探望,也想一并谢他曾陆续送过自己几卷佛经。
第二日巳时末她让婢女装了些瓜果,带上去见无难师父,谁料半途被一只小猫缠住了脚。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亲人的猫,通体雪白,唯独鼻子处有一小块黑点,不停地朝她喵喵叫,还躺在她脚边对她翻出圆滚滚的肚皮。
“它长得好特别,是误闯入府的吗?”
窦瑜蹲在地上,它还站起来凑近蹭她的膝盖,“这么干净,看着也不像是野猫。”
身后的茂娘认得它,回说:“这是无难师父的猫。过去在寺中得他喂养,后来就缠上了他。看来无难师父离寺后也将它一同带出来了。”
窦瑜摸摸小猫背上的毛,道:“那我们抱上这只小东西,顺便送还给他吧,应当是乱跑出来的,可别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结果她抱着猫,就快走到无难师父的院门口时,见院门自里面被打开了。表哥从院中走了出来,无难师父也正站在他身后。
“看!”窦瑜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表哥身前,将猫高抱至他眼下,喜悦问道,“很可爱吧?”
“是哪里来的猫?”郭素伸手轻轻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又说,“确实可爱。”
窦瑜朝他身后轻抬了抬下巴,又展开笑颜对无难说:“无难师父,听说这是你的猫。”
无难许久不曾见过她了,见她在笑,竟也跟着露出了极浅的笑容。这笑容不细看几乎看不分明,仍旧很快收敛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