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让茯苓把那些驱蚊香粉通通送去槿儿的房中吧?”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又算不上什么坏事,何必躲躲闪闪的?他继续说道,“还有书房的窗子,那上头的细纱也是你的功劳吧?”
邢谦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老老实实答道,“回殿下的话,这一切都是末将自主主张,同茯苓姑娘没有半分关系,殿下要罚便罚末将一人,还请殿下看在末将的份上,不要怪罪于她。”
等他快走到的时候,眼角余光也注意到了许久不曾到访的天香楼,临近门口就能闻到酒香四溢。稍作犹豫后,还是走了进去。掌柜看到谢珩,赶忙抛下手中的活,笑眼盈盈地迎了上来,“小人见过晋王殿下,殿下可是稀客啊!”
见他要行礼,谢珩忙制止,并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小声点,又环顾四周,食客也不算太多,便开口道,“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楼里的酒香,可是又新上了什么美酒佳酿?”
一想到自己今晚说的那些话,且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结果防不胜防,被这小子给暗算了一次,心中着实可气。更叫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果然邢将军要比本王料想地,聪慧许多,只是从来见你沉默寡言的,今夜里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气归气的,但谢珩的心里还是由衷感谢他,说回来,夫妻本就没有隔夜的仇,而今正好有个说和的人,借着台阶下,又何尝不可?
“殿下在说什么呢?末将听不太懂。”邢谦脸色有些发白,愣了半天才拧出一句话来,却是明摆着在装糊涂。
谢珩:“?”
见他不再多问什么,邢谦就像逃命一般往前快走几步道,“殿下若没什么事的话,末将就先退下了。”
谢珩眉头一皱,神情不悦,“不是给本王的,那又是给谁的?”
他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头,并没有任何人经过,四周一片静谧。邢谦努了努嘴角还没说话呢,脸就泛红了,只是干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谢珩会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给茯苓的吧?”
谢珩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头,问道,“你手上拿得是什么?”
邢谦愣了愣,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便将藏在身后的一盏琉璃盅拿了出来,里头盛满了诱人的红豆沙冰,正冒着丝丝凉意。
长安是座不夜城,大街小巷,灯火阑珊,流光溢彩。
邢谦答道:“殿下好眼力,末将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殿下!”
这些日来以来,邢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冷冰冰的,谢珩也都看在眼里,打心底里由衷地祝愿他二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邢谦又慌慌张张地折返回来,指了指手中的冰沙,“要化了?”
邢谦才走出了几步,谢珩便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道,“邢谦,你等等。”
越想越觉得怪异,好端端的为何整个王府的驱蚊香粉,都到了槿儿的屋子里,更有那小轩窗,上头糊着的细沙皆是从西域进贡而来,防风避雨,十分坚固,怎么说破就破了?雨漏偏逢连夜雨?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若是不是人为,谁信!
“看来你很懂本王的心!”
谢珩说着便将手朝那盅沙冰伸了过去,还没有碰到,邢谦的手灵敏一躲,略有些尴尬道,“殿下,这不是、给您的。”
“回晋王殿下的话,是新到的一批梨花酿,清醇甘冽,入口即化,眼下就快是盛夏了,将这梨花酿至于冰窖之中,亦能清凉解暑,”一说起梨花酿,掌柜的就喋喋不休起来,“殿下要不要先来一杯?”
谢珩微微颔首,“好。”
趁着掌柜起身取酒的空隙,谢珩又往酒楼里四下稍稍打量,三三两两的食客们皆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却在这时,稍稍临近谢珩身旁的一张酒桌前,坐了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其中一个衣着华丽的青衣男子起先说道,“你们听说了呢?这好端端的,相国府的二公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一句话,将谢珩的注意力全全转了过去,只是他一面饮酒,一面假装与掌柜攀谈,实在侧耳倾听。
话音刚落,那个与之对坐的灰袍男子,神情傲慢,一脸不屑道,“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若不是他老子在朝廷替他掌舵,他能有今日的风光?能进春水楼一掷千金吗?说不定,穷酸到不如你我呢?只是可怜了那家中小娇妻,孩子都没出世呢,就没了父亲!”
话到最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而在其右侧的黑衣男子接过话茬,神秘兮兮道,“这事,我倒有所耳闻,听说那晚正逢晋王殿下大婚,他喝了不少的酒,跑到人家府门口,大吵大闹的,说王妃已经把身子给了他,你说好笑不好笑?这镇北侯府的嫡小姐,在成婚前才见过她几次?说起来也不怕害臊!”
青衣男子点头附和,“怕不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吧!这晋王殿下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他拿什么跟人家比?难不成是靠那风烛残年的父亲的吗?简直就是不知量力。”
众人哄堂大笑,谢珩轻呷了一口掌柜递过来的梨花酿,鼻翼之下,发出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