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她一直记挂着他的身体,定是要亲眼看着他把这汤药喝下去才能放心。
先前早已想到,兴许谢珩怕苦,又瞧着邢谦也走了,这才将一小盒蜜饯,偷偷塞到他的手里,悄声说道,“殿下不想喝药,定是觉得药苦,我偷偷给殿下带了点蜜饯过来,没有人会知道的。”
谢珩眉头一皱,不肯喝药,哪里是因为药苦?但是又不能明说,只好道,“本王知道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放心,这药,本王会喝。”
没有亲眼看着他把汤药喝完,她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轻叹一口气,“殿下还是现在就喝了吧,殿下喝了药,我自然就走了。”
谢珩心中郁闷,这药喝与不喝,在她看来很是重要,可是在自己看来,也很重要。
能不能证实这汤药是否蹊跷,自己又是否真的病入膏肓,唯一的办法,只能不喝汤药。
见谢珩一时愣住,她有些支支吾吾道,“方才取蜜饯的时候,是有人瞧见了,不过,我跟他们说了,是我嘴馋,自己想吃,不是给殿下的。”
“……”
谢珩心里越发无奈了,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怕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要这药,他依旧不能喝,见她正轻舀汤勺,欲往自己嘴边送,他灵机一动,迅速接过汤药,乖乖道,“本王自己喝。”
她笑颜如花,用力地点点头,眼里饱含期待。谢珩没办法,只能轻抿了一小口,而后趁着她起身取帕子的间隙,佯装不小心,松了手。
汤药点滴不剩,通通洒在了被褥之上,衣衫上也溅了不少上去。
“殿下!”她惊呼一声,取了帕子慌忙擦拭,两只眼眸水汪汪的简直要哭出泪来,看着一脸自责的谢珩,安抚道,“幸好,汤药是温热的,殿下没事吧?”
谢珩心中大喜,莞尔:“没事。”
“那就好,”她心急如焚的同时,又少不得自责了起来,“都怨我,我这就去再熬一碗。”
“……”
“不用了,”谢珩一脸惊恐,忙拉住她,摇摇头,解释道,“否则本王还得强打起精神,不能歇息,再等上几个时辰,如此一来,反倒会加重病情。”
她有些木讷地点点头,看着谢珩身上的一片狼藉,有些不知所措。
谢珩循着她的目光望向自己,嘴角勾笑,慢悠悠道,“本王以为当务之急,需得先把这身衣服给换下来。不如你……”
他心中得意,这样一来,她怕是会有个三五天,再不敢靠近自己了吧。
“殿下稍等,我去找邢将军。”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谢珩的上衣微微敞开着,能清晰地看到宽阔的胸膛,令人脸红心跳,于是慌忙转过身去,抱住眼睛。
“邢将军,去找十四弟说话去了。”他抿唇浅笑。
好一个以牙还牙,让她哑口无言。可仔细听起来,他对自己的病情似乎无所畏惧,竟然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
苏木槿一言不发,只是踩着小步子,匆匆逃了出去。刚出门,便见邢谦斜靠在雨廊的柱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他的神情,似乎早已听清楚这房中的所有动静。
有了这次的虚惊一场,谢珩觉得这个法子,虽然显得自己不那么正人君子,倒也十分中用。往后几日,苏木槿进自己屋子的时候,只是端了汤药进来,又飞快地折返到门边,背向屋内,静静地等他把药喝药。
也正因如此,谢珩也有了将汤药倒掉的机会,而邢谦也顺利地拿到了药方,果不其然,上头写着的,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安神药。难怪他这些日子,总是昏昏欲睡,丝毫提不起精神,全身乏力。
细想起来,他从青州回了长安,唯一有疑点的就是父皇的那杯茶。殊不知里面究竟放了什么,这才致他有了重病吐血的假象。
而这所有的一切,更像是父皇设下的一个局,其目的显而易见。
皇祖母一直对杨婉赞不绝口,且在赏花宴上也表明了心迹,故此,父皇无奈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用以试探二人的真心。在不伤彼此和气的情面下,让她们自己选择,这样一来,也能让皇祖母心悦诚服。
他突然理解了父皇当初为什么会说那番话,说是一并嫁娶,但是只是觉得气愤和失望。现在想来,才知道,原是父皇的一片良苦用心,而冥冥之中,也她算是经历了一场考验。
而恰好,杨婉在这个时候,原形毕露,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喜欢的人,从来都信她。
遐想间,却见她端了一些吃食从外头走了进来,羞涩道,“我闲来无事做了些吃的,殿下快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