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裴素缓缓抬起头来,泪眼盈盈回道,“可那个位置本该属于你的。”

裴素轻叹一口气,微微颔首,柔声说道,“让二小姐见笑了,说来也惭愧,此事终究是我弟弟不对,我这个做姐姐的难辞其咎。”

看她的样子,似乎对那晚发生的荒唐事毫不知情,且沉陷在深深自责之中。既然不知道,那又何必再提起,让她再担忧?想到此处,她佯装若无其事,贴心安抚道,“怎么会?他们又不是三岁孩童,有些事,旁人不说,也该心知肚明。”

一袭蔚蓝如意云纹纱绣裙悄然而至,发髻上别着的是梨花琉璃簪子,裴素喜着淡雅,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春水一般,温温柔柔的。

苏木槿没有回答,心境如同秋风过野,四下凄凉。

“阿彧,”见她没有回答,裴素顿了顿有些哽咽道,“他其实本性不坏的。”

裴素低低嗯了一声,轻轻拭了拭眼角,迟疑了一会儿,“是我失态了,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只是我……”

裴素是极宠这个这个弟弟的,虽然不至于到溺爱的地步,但很多时候,尽管裴彧是真的做错了,可她更加愿意相信是他无心之失,并没有坏心。

苏木槿轻吁一口气,不想让她失望,却也不想承认裴彧的为人,只是微微点头,强颜欢笑,“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既然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自然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裴素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难过,“阿彧他不懂事,先前发生的一些不愉快,我也有所耳闻。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言毕,站起身来,朝苏木槿深深地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这样的反应,裴素早已料到,她心平气和道,“我知道这件事总归是太唐突了些,以我和宁王殿下的交情,你不信我,亦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无论信与不信,我还是要说。”

“我不懂,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和你一样皆是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自身难保,怎能救他?况且,你若真心告知,为何不直截了当去告诉我哥哥,”苏木槿无力地笑笑,“你这样做,宁王殿下知道吗?而你又该怎么办?”

其实不用她解释,苏木槿自然也是信她的。之所以如此反问,是担心她会被宁王谢瑞记恨,用一些卑劣手段对她撒气。

她说的这些,裴素不是没有想过,在朝臣们的眼里,宁王谢瑞待人和善,亦是她的天配良君。可唯独裴素自己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私下里的谢瑞阴晴不定,为人阴险狠毒。倘若自己通风报信这件事被他发觉,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哪怕她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裴素想了想回答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不想看着他,一错再错。”

此话一出,苏木槿又沉默了好久,缓缓道,“就算你不告诉我,也不用觉得良心难安。错不在你,你为他积福,为他赎罪,可在他眼里,你做的这一切,只会是他的阻碍。有些人,一生下来,心就死了。”

苏木槿不会忘记,前一世的宁王谢瑞,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却最终没能登上储君之位,可无人知晓,他脚下踩是无数枉死的性命。

裴素听在心里,却没有回答,反而道,“晋王殿下对你用情颇深,他信你,也只有你能救他了。”

“我知道了,”苏木槿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她,无可奈何地笑笑道,“谢谢你。”

秦素见她终于欣然接受,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开口道,“已有杀手在青州待命,只等晋王殿下抵达。”

她轻轻点头,无论裴素所言是否属实,但前一世的谢珩在青州中了剧毒,已经不争的事实。殊不知,这背后,又更多的陷阱在等着他。

她心里由衷感激裴素,想说些道谢的话,可始终说不出口,鼻子发酸,胸口闷的慌。

裴素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眉头紧锁,忙道,“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是趁着送三书的名义,过来同你叙叙旧,不会有人怀疑的。”

这个姑娘向来生性善良,遇事总是替别人着想。可宁王谢瑞是什么的人,苏木槿又怎么会不知道?前一世,裴素与宁王谢瑞成了亲,可好景不长,一年过后,谢瑞一纸休书将她逐离出府。这么多年的爱慕,终究付之东流。

想到前一世的结局,苏木槿忍不住开口道,“你当真喜欢宁王殿下吗?你其实不用那么辛苦的,有时候一个转身,就足够了。”

裴素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其实早在先前,就有人告诉她,苏灵兮的事情,是她们一手策划的,裴素不是不信,毕竟那样浩浩荡荡的流言蜚语,又岂会是空穴来风。只是她更愿意相信,这世上的每个人她们本性不坏,很多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

“喜欢,”她回道,思绪渐渐地飘出了窗格,“我自小就喜欢他,我和他虽有婚约在身,很多时候,却总觉得离他好远。有时候我在想,倘若他未曾出生在帝王家,只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那该多好?”

苏木槿听着也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只是她向来不会安慰人,只是轻轻搂住她,借个怀抱给她靠一靠。

等送走裴素的时候,茯苓恰巧从绣坊回来,苏木槿忙不迭道,“马上叫人去晋王府问个话,殿下是否已经去往青州?问清楚一些,要快。”

茯苓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如此急切,忙领命下去了。而苏木槿也赶忙提笔在宣纸上,潇洒地落下几笔,倘若殿下已经离开长安城,怕文只能快马加鞭才能赶上来。

裴素的话让她惶恐,哪怕真的是个圈套,她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