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你是我的,命运 郭缪 3247 字 2022-08-19

“自然是怕的。”馥汀兰多年练就的临危不乱,片刻间让所有周遭环境也跟着一起淡了下来, “可是怕不能让任何人老老实实的按照我的想法。”

陈思源的情绪让馥汀兰一句话拦截了,却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不怕孩子将来埋怨您吗?有些事情,可能终究无法弥补的清楚的。”

“ 我所做,无人能懂,最了解我的,我想大概就只是你,你看那条小路。”馥汀兰望着窗外的一条小路,来花城时,那里曾经被好好保护起来,这阵子接续有雨,诸位也都清楚,尤其是这个季节,雨水充盈,而此时那里比牛踩过还要糟。四周小心堆砌的围栏显然已经年久腐烂,有点地方斑斑点点发着霉,而那些挣脱围栏的植物看上去却更茂盛了。

馥汀兰这会儿反倒是起身走到了院子里,她深深的望着我走出去的方向,“你知道手无寸铁,如何赢吗?”馥汀兰回身瞥了陈思源一眼。

对于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陈思源懂得馥汀兰的用意,他不假思索说道,“夺对方的!”

房中静默片刻,他双手握得泛白。

这二人从出生开始便牵扯在了一起,不管陈思源是在趟馥汀兰的浑水,还是对于家族对于馥汀兰伤害的弥补,亦或是由于执念于馥汀兰而奋不顾身,均乱了天数,而从某种角度讲,他终究是个自私的人。他最晓得如何在馥汀兰那端小心翼翼的获取一派祥和,对他而言,有朝一日他也定会将那些纠缠理顺清楚,在解决了井家后,他会将欠馥汀兰连本带利还个清楚,可他也吃不准,馥汀兰究竟能不能还有耐心等到那天。

“夺是扶国一向的作风,而我会选择无极之路。如若你是我,会替她决定的是什么?”

馥汀兰当然不愿我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我会永永远远的远离她,只要我安好,她都不会有半点犹豫。因为她晓得,纵然她有封天的本事,也无法确保我一生周全。她甚至于在内心有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我是她人生的钥匙,那么不如尽早离开她,让这个命中注定的劫难由她自己承受便罢,如若我对于她的情分淡如仇人,也未尝不可,这便是她爱我的方式。

“馥先生,奶糖是我带大的,或者奶糖她真的可以成功一些事,她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孩。”陈思源与我的一些年里,我从未有过由于年纪小偶尔不懂事的情况,也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矫情,我不喜欢提问,不会忧心忡忡,也不喜欢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交流,仅仅对于外界的陌生,也很适应了。因而他做很多事时,并没有刻意隐瞒着我,他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却也没看在眼里。除了见过他夜晚痛苦的注射针剂,陈思源知道,我远比他所想看到的更多,包括他狠厉的样子,他处理丘苍夷,如何扩张着产业,我都是看得清清楚楚。我欣赏他雷霆万钧的手段,尽管很多看不太懂,但是他的所有优势,配得上他所拥有的一切。经年累月地沉积下来,我已烙入陈思源的心中,他将我视作亲妹妹或者亲女儿一般养着,容不下我有任何一点委屈。虽说儿女都奉着各自父母的命,但今天我的离开,他反而比馥汀兰这个亲娘更无法沉稳,他很想自私的将我留在身边,当然,一切只能是馥汀兰去决定。

“大成也好,不成也罢,我只想我的芮儿不要像我,她哪怕什么都不懂,却也比醒了的好。”馥汀兰说话的时候,灯火啪的一声就灭了,十有八九是整个地区的电断了,山外飘荡着浑浊的灰云,将环境烘托得适宜,陈思源反应机智,将馥汀兰护了起来,数名手下将院落迅速围住。馥汀兰却淡定的将一泡温热的茶徐徐倒入道杯,在鼻尖晃动着。

“像我这般,哪算得上是人生。”馥汀兰自我开解的笑着,陈思源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力,她那样坚不可摧的心已到了这个地步,紧接着说:“我会在我的有生之年给她一个快意的人生,竭尽所能,你也会帮我的吧?”

这一刻,陈思源便醒悟了。

第八十六章 去巴诺

六年后。

又要搬家的消息传来,我正在阶梯教室里行晚课。

人间四月芳菲尽,又一个春季,京城的季节很温和,此时樱花已是繁茂,抬眼一望窗外便是一片粉糯。

许久悄无声息的手机里多了一条陈思源的讯息。

【“奶糖,咱们搬家了。”】

【“今年暑假再不回家,你可要找不到家了。”】

我一手托腮,另一手旋转着笔,突地想起三年前离开馥汀兰那日,那冷漠的眼神飘向我,让我蓦地一抖,笔落在了桌面上。

这件事确确让我放在了心上很久,眼下我这情势,正譬如一个信誓旦旦躲避家眷的书生,本该是义无反顾取个功名的好时机,作为我长大成人不再依靠馥汀兰的证明,偏出现这么一个茬子,是以,我才有这么一愣,原来亲情关系纠缠得如此之紧,哪怕我直冲云霄,飞得无影无踪,馥汀兰手中依然有一隐形的绳索,只看她想不想寻我,亦或是她想不想抛下我。

说起来,我已经有六年多没有回花城了。当初是我要走,她既不阻止,也不相送,用那双无形的双手将我生生推远,若要我现下原路巴巴又返回去,面子总不太好过。想不到一别竟就是与花城的那个家最后一面,那些陪我长大的手工窑呢?还有我做的那些小瓷器呢?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吗?馥汀兰呢?

我收起书本,拎起书包搭在背上,以很快的速度向教室外踱去。

“馥芮白!”站在讲台上的老教授抬起厚重的老花镜,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对于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一脸气愤,尤其在他听得有人开始低语。

岂料我漫不经心,邪气得一瞥,像没听见般走出了教室。

倘若我愿意解释,脱课这件事本可大可小,老教授现在哪肯囫囵吞枣过了这桩事,教室门被人从内部“碰”的一声关紧,他严诧的语气在硕大的阶梯教室中回回荡荡,“馥芮白,你这学期准备补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