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绣云说起谢瑜, 谢安才想起距离谢瑜怀孕应该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她又想起昨天晚上崔白来她屋门口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

但这是谢瑜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管住丈夫,与谢安无关。

等绣云收拾完东西出去了,卫怀柔才慢慢吃掉了指尖最后的一点奶酥,望了眼谢安,发现她还在看刚才的那本书。他嘴角牵出些乖顺温软的笑意来, 问:“姐姐看的是什么书?”

谢安把手里的书轻轻合上给他看, 温声道:“是经书。但里面不光是经文,也讲解了许多因果报应,劝解人性向善的小故事。怀柔要看看吗?”

又是经书。

他向来不相信神佛, 也讨厌那些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荒谬论述。

但他还是笑了笑, 又垂睫看了眼经书上谢安轻轻放着的纤指, 发现她的十指指尖还泛着一点浅红色。卫怀柔慢慢道:“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姐姐能给我看看吗?”

谢安没想到他会对经文感兴趣, 便笑了笑将经书递了过去。

卫怀柔低眸,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接过经书的时候碰到了谢安握着书卷的手指。

他只轻轻碰了一下,谢安就从书卷上抽回了手。

卫怀柔接过书卷,随手翻了一页看,眸色却有些冷了冷。

“大姐姐。”忽然珠帘后传来一声轻软的呼唤。

谢安抬起头去,看见谢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站在了珠帘后面,见她望过来,谢瑜便有些艰难地想要福身行礼。

她有五六个月的身子,穿了件宽松的裙衫才勉强遮住了已经大了的肚子。谢瑜全身上下似乎都多多少少浮肿了些,但脸庞反而瘦了一大圈,都能看出下颌骨来,面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谢安怔了怔,才对谢瑜道:“不用问安了。”

谢安又转头吩咐绣云:“去拿个墩子来,记得放一块软垫。”

等绣云拿着墩子和软垫过来了,谢瑜才慢慢坐下了。刚刚站在珠帘后看不清楚,她现在坐下了才看见屋子里不止谢安一个人,还有卫怀柔坐在谢安身边。

她有些奇怪,却还是忍了忍没有问,只是看了眼卫怀柔,发现他虽然拿着一册书卷,却无心看上面的字,而是微微偏头看着谢安。就算是自己来了,他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屋子里温暖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谢瑜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平静又温暖的气氛,仿佛她就是多出来的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瑜的目光,卫怀柔才抬睫,淡淡扫了一眼坐在墩子上的谢瑜。

谢瑜连忙收回了目光。上次东院的事情,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卫怀柔了无兴趣地侧身,又从一旁放着糕点的小盏里拿了一块奶酥慢慢地吃了起来。

“我记得你的婚期是在四月,应该没有几天了吧?”谢安看谢瑜坐在墩子上有些尴尬,便随口问了句。

谢瑜抬起头来,回答道:“还有六七天。”

谢瑜一想到六七天后,她就会嫁到崔家去,成为崔白的正妻,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高兴和期盼。她现在受的苦处到了以后都会变成别人求之不得的好处,会成为一家掌管中馈的一家之主,会成为别人口里的官夫人,不会再受半点委屈和不甘心。

想到这些,谢瑜又笑了笑。

毕竟与谢瑜相处了整整十九年,谢安只看一眼便知道她还在幻想以后婚后的日子。做一件事时有太多的期盼,就会有越多的失望,她在那个梦里经历过这些,知道这个道理,可谢瑜不知道。

但这也是她的人生。

谢安望着她,还是说了一句:“你不在谢府的时候,崔白没有来上府找过你。”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要让谢瑜知道崔白没有那么在乎她。感情这种东西,是会淡的。

谢瑜听出了谢安话里的意思,脸色冷了冷。她以为谢安是在挑拨她和崔白的关系,抿了抿唇才有些冷淡地道:“大姐姐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崔家哥哥刚刚来瞧过我,还安慰了我许久才走的。”

卫怀柔吃完了奶酥,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听见谢瑜的话,他微微蹙了蹙眉,看了坐在他身旁的谢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