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好,毕业好,早点回来挣工分。你们回去吧,这车慢,你们先走吧。”
“嗯,我们先走了。”许平安说着脚上发力把轮子蹬的飞,很超过牛车跑远了。
等自行车跑远,牛车上的一个老人才收回目光,那老人头发花白,看着已经年过花甲,身上的衣服有些脏兮兮的似乎很久没换了,但气势丝毫不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首长,”旁边一个坐姿端正,一看就知道当过兵的男人看首长一直盯着那两个过去的人疑惑的问。
“没事。”老人,也就是沈建江摇摇头,刚才他看见那个男孩长得好像他大儿子,不过也许是眼花了也说不定,毕竟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看看在旁边半躺着的沈卫国,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刘钢也担忧的看着沈卫国小声的说:“首长,我看这个许队长人还不错,咱们待会跟他说说吧,卫国不能再这么烧下去了。”
沈建江点点头,伸手探了探沈卫国的额头,还是很烫。
牛车又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这两年虽然外面风风雨雨,但前进生产队整个队里几乎都是许姓人,少有的几个外姓的也是逃难过来的,连一个解放前略微富裕的都没有,所以也没有人被定为富农,连农都没有,都是贫农。
再加上油厂这几年效益好,种的黄豆比以前种的地瓜值钱多了,整个队不像外面那么颓唐,反而有股欣欣向荣的劲儿。
“队长,这些是什么人啊?”
现在正是收小麦的时候,午队员们都在加班加点的干,很少回家,饭也是让家里人送过来。所以许有根带着一车人一回来就被所有人看见了。
“等下午下工再说,别围着堵着了,没事干都去干活去。”许有根撵人,这正午的赶了这么久的车他也是又累又渴,哪有闲功夫在这跟他们说话。
把牛车赶到自己家门口,许有根让他们下来,县里的人说要让他们在艰苦的环境里再教育,住就住牛棚,但他们队的牛棚就在他家里,总不能让他们住在这里吧。
是这样的,五几年的时候不是编生产队嘛,所有的东西家禽家畜都收归队里了,当时全村就他家还有那个许二饼家有牛。
说是收归队里了,但还是放在自己家养,要下地的时候再拉出来,平时赶牛车去县里也不再收钱了,当时他这个村长的积威还在,也没人跑到他家说为什么不把牛拉出来。
牛还在自己家养,每天家里的孩子放牛算五个工分,这算是他这个队长利用权力给自己家谋得一点点福利了,毕竟放牛这个事这么轻松,拉出去再牵回来,五个工分跟白得的似的。
他也没光给自己家这样,另一家有牛的许二饼家也是如此。
后来过了几年两头牛都老死了,许二饼家的牛死了就死了,他家的就把牛卖出去又牵了小牛回来,也就是说整个前进生产队现在只有这一头牛。
这头牛自然还是养在自己家,有现成的牛棚嘛!
现在问题来了,没有牛棚给这些人住,那他们住哪呢。
许有根肚子饿的咕咕响,也顾不得想这个问题了。
“你们,”许有根看着眼前的这七个人,五个都是老头老太太,两个年轻的一个好像还站都站不稳,只有另一个站的直板板的扶着那个站不稳的人。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肯定是连饭都没吃过,说不定昨天也没吃过,让他们站在这等自己吃完好像有点太那个了,可是难道让他们在自己家吃?现在虽然日子好过点了,但家里人多孩子多,也是紧巴巴的,七个人得吃多少东西啊。
许有根皱着眉,说:“你们,先进来吧。”
说着把牛车赶进院子,他老伴丁翠芬听见声音也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见自己男人带回来这么多人,而且看上去都很狼狈,很不体面。
“那些是谁啊?”丁翠芬斜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人。
许有根一边把牛车卸下把牛赶进牛棚一边说:“是一些坏分子,县里的人让他们在我们队再教育,让我带回来的。”
“那你把他们带进来干嘛,还能住咱家啊,想都别想,我可不同意我跟你说。”丁翠芬也知道坏分子是什么人,都是要挨批斗的,怎么带回自己家了啊。
“你看你急的,我能让他们住咱家吗,那不是刚回来嘛,去给我弄点饭,午还没吃呢。”
午没吃完的饭本来就摆在堂屋间的桌子上,丁翠芬给他乘了碗汤,看了看外面的人说:“你吃,吃完赶紧把人都带走。”
“他们也都一两天没吃了。”许有根说。
“还想吃咱家的呀。”自从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坏分子,丁翠芬就没压着声音说话,这句话的口气不太好,外面的人都听见了,几个人有点不安,面上有些惶恐。
丁翠芬看见他们这样,也有点不忍心了,她虽然有点抠门有点计较,但这年头哪个农村妇女不是这样呢,有钱如许奶奶还计较家里的母鸡每天生几个蛋呢,到底不是坏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