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月之后罪眷上京,大理寺才能公堂会审,这些时日,还劳烦您与老夫一同搜集罪证才是。”铁面阎王是少见的和气,说话不紧不慢,令对座无可奈何。
“稚子无知,本宫从未过手过大理寺的卷宗,怎么好插手。简大人历经两朝,您办事,我很是放心。一月之后会审之日,本宫再来便是。”
“殿下慢走。”简大人起身恭送,瞧着太子的明黄衣袍逐渐消失不见,复而回到自个儿的太师椅上,老神在在地看起卷宗来。
沉默的随侍等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好问道:“大人,太子就这么回了吗?”
他满是疑惑地瞧着自家严正善断的大人,等着他解答。
“我瞧着,他多半是打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这孩子真是,不知何时,便被养左了心性。”
“也许仲道说得有理,能者居之,古来皆然……”
被岳父点名赞扬的卫枢并不晓得自个儿成功刷了简大人的好感度。
因为这位治世良才在感受平生第一遭非正式家宴。
从前相看两厌多年的妻子笑语盈盈地按住调皮的二女儿,拿帕子挟了挟小姑娘鼻尖上的汗珠,好容易安抚住了这个皮猴儿。
素来自立不粘人的大儿子别别扭扭地端了小碟子要母亲夹菜,往日缩在屋子里头不出门的宛姐儿与宜姐儿也都带了围兜坐在小凳上,乖巧地用膳。
卫枢有些迷惑,不自觉地往自己的碟子里加了一道从来不碰的香菜,在随侍捧砚震惊的目光之下,把它送入口。
待到香菜特有的鱼腥味弥漫开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瞧了一眼咫尺之隔的妻子儿女,在卫宁小朋友好的注视之下,卫枢努力面不改色地勉强咽下。
宁姐儿观之,蹭蹭蹭地跑到他的位置上,扬着梨涡乖巧地给自家爹爹又夹了一坨香菜。
卫枢:……
“宁儿,你怎么又不老实,回来好好吃饭,莫要闹你爹爹。”简祯忍着笑给便宜丈夫解围。
忱哥儿慢条斯理地咽下饭菜,悠悠开口道:“母亲,妹妹都这般圆润了,您不必叫她回来用饭。”
宁姐儿咬着一口细细的小乳牙,恨恨地瞅了哥哥一眼。
哼,若不是哥哥与林晏哥哥关系好,她才不要理他呢。
“好了好了,”简祯一边给小女儿宜姐儿擦了擦手,一边给几个小团子分了芙蓉糕,“用罢饭自去园子里玩吧,晚些时候再来母亲这里做功课。”
小萝卜头们一窝蜂散了,简祯瞧了一眼落在最后的宛姐儿,小姑娘神色复杂,一脸犹在梦的样子。
她忍不住在这孩子眼前挥了挥手,看着孩子终于回魂,放心地又拿了块芙蓉糕给她:“宛姐儿最乖巧,母亲给你两块儿。”
小姑娘如梦初醒地扯着丫头绯烟手走了,满心满眼的难以置信。恶毒嫡母,现如今这般善于伪装,如此口蜜腹剑吗?
她恨恨地把那块握在手里的芙蓉糕掷到月牙湖里,权当是喂鱼。
我从来不爱这些甜腻腻的糕点,你也别妄图用这一块糕来收买我。
得意院里,独留便宜丈夫一位还坐在用饭的圆桌前,简祯无奈,只得捧着一杯茶水安安静静地作陪。
她很有恶毒女配的自知之明,卫枢不开口,她也懒得开口讨人嫌。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无声。
“咳。”卫侯爷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孩子们怎么全到了你这里用饭?”
“若是依照从前,他们自个闷在屋子里头用饭,总是不愿意好好吃。奶妈子怕责罚,手把手地喂,对孩子们也不好。”简祯很是配合地答疑解惑。
“晚些时候,他们还来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