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动,陈怀柔晃了晃,宁永贞握住她的手,眼睛看见那细如葱白的指尖,不由心跳加速,“怎么买了两份?”
陈怀柔在对面坐下,取出一份蜜煎藕打开,迎面而来的藕香带着酸甜,淡雅不腻,她捏起一片,递给宁永贞,“陈睢也爱吃,这家蜜煎局做的甚好,色如琥珀,软绵可口嚼劲十足,只是我记得你小时候不爱吃甜,怎么口味变了?
宁永贞没动,陈怀柔又往前让了让,低头,看见他指肚上的红斑,便躬身往前探手,塞到他嘴边催促,“吃,要不然黏在我手指上了。”
秋天的风,刮得不近人情,卷车帘又吹得它鼓鼓摇曳。
江元白冷眼看着车上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宁永贞启唇,一口含下蜜煎藕,陈怀柔指尖还有澄黄的蜜浆,她收回手指,放在嘴里嘬了两下,复又跟宁永贞不知说起什么旧事,两人相视一笑,落在江元白眼,却是极为刺眼。
几年前宁永贞同他说的话,再次映入脑。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别做梦了,陈怀柔只是觉得新鲜,没见过你这种穷书生,金银珠宝砸给你,她心里高兴,说到底,你不就是为了她的身份吗?装什么清高!”
青梅竹马,连伤人的话都说的如出一辙。
江元白紧紧攥着书册,看马车越走越远,消失的方向,是往宁府去了。
“江元白,你除了读书比我多,我实在想不出陈怀柔会喜欢你什么。
你知道杜幼安吗,就是那个喜欢养门客的杜二小姐,她跟陈怀柔可是情同姐妹,最喜欢长相俊美的男子。
你好好想想,你对陈怀柔来说,到底是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娶她,江元白,你等着就行。”
陈怀柔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院里传来嚎啕哭声,她走近些,婢女三两成群的站在屋檐下低声议论,见她回来,连忙行礼,紧接着以极的速度四散开来。
陈睢躺在藤椅上,薄衾蒙脸,哭的不甚悲伤。
“鬼哭狼嚎的叫魂呢!”陈怀柔踹他一脚,把蜜煎藕扔到他身上。
陈睢撩开薄衾一条缝,擤了擤鼻涕瞥了眼后面,见没有旁人,便怏怏不的抱怨,“我的鸡被炖了。”
“被谁炖了?!”陈怀柔吃了一惊,那鸡花了两颗金豆子,着实价格不菲,况且陈睢一直把它寄养在杜钰家,杜钰又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对待这些东西比对爹娘还要上心。
陈睢横起胳膊搭在额头,长吁短叹的说道,“都怪我一时大意,觉得它刚斗胜,就拿回家来想犒劳一顿,又怕娘看见,我把它藏在后厨院里。
提到这个就气的我头疼,那厨子眼疾手,三两下退光了毛,现在在锅里炖着呢。”
陈怀柔也躺下,扯过陈睢的薄衾盖在身上,“我想怎么这么香,今晚有口福了,我要多吃两碗饭。”
简直丧心病狂。
傍晚还唉声叹气的人,吃饭的时候吃的比谁都欢,陈怀柔看着陈睢把最后一个鸡翅夹进碗里,不由开始怀疑他把鸡带回家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宁家送来两盒首饰,我扫了眼,料子好,做工精细,但是没入库,现下正放在前厅。”孟氏喝了盏茶,意有所指的看着陈怀柔。
陈睢咬着鸡翅插嘴,“不能收,收了就说不清了。”
陈承弼跟着附和,“儿子说的对,两家关系好,更应该在此关头避嫌。”
孟氏放下银箸,咳了声,陈睢和陈承弼连忙跟着停下,将嘴里的东西咽下,等她发话。
“娘,你做决定,我听你的。”陈怀柔蹙眉,心道宁夫人这是作甚,未免做事不太妥当。
孟氏满意的点点头,叹了口气,又道,“不光是宁家,其实昨日吕修也来过,打着拜访你爹的名号,送了一匣东珠,一个砚台。”
“吕修?”吕修是当今皇后的外甥,亦是宁永贞的姐夫。
陈怀柔顿时觉得饱腹,一口也不想再吃了。
“亏他们用心,旧坑端石砚,质地细腻,砚上有蕉叶白和火捺纹,名贵且又罕见,可惜了。”陈承弼想起那方砚台,不由得摆了摆手,亦觉得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