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仍然音信全无, 就连晋阳大长公主也坐不住了,一边急急筹划后续的布置,一边打发罗澍到魏谦家要人,又命他见不到魏谦绝不能回家。
罗澍在魏家等了一个多时辰,主人不在,唯有张乙官忙前忙后的张罗,先是推说魏谦并没有回来,后面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罗澍也不跟他纠缠,只管坐着等人,如今看见魏谦露面,便知道妹妹的担忧多半是猜对了,便沉着脸说道:“魏谦,多承你出手相救,此事是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大长公主府和镇远侯府改日定当厚厚报偿。我外甥女在哪里?我特来接她回家。”
魏谦看着他,心头突然激起一阵愤怒,冷冷反问道:“接她?”
他们那么多人,却毫无用处,当初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掳走,事后又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找不到人,害她受了那么多苦楚。
这么简单的事,他们都做不好,他如何能让他们接走她?
魏谦慢慢向罗澍走近了,眼似有火在烧:“都是你们无能,才害得她出了事,如今还有脸接她回去?回去又能如何?你们护得住她周全吗?你们能保她平安吗?你们一个二个都好端端的,唯独让她出了事!”
他知道顾惜惜很在乎家人,他也知道他不该得罪她的家人,但他无法不怨恨。大长公主府,镇远侯府,说起来赫赫扬扬,那么多护卫下人跟着,却生生让她出了事,整整三天,这些人连一点头绪都找不到,何其无能!
他不能让她回家,天知道江则还留了多少眼线在京,天知道她身边还有多少危险,他决不能让她离开他!
罗澍登时大怒。他出身尊贵,从来不曾当面被人这般顶撞,况且魏谦又是实实在在的晚辈,敢这么对他说话,委实无礼至极。
然而他到底顾忌顾惜惜的处境,即便到这时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于是压着火气分辩道:“魏谦,并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般随意调遣影卫!我不跟你废话,把人交出来!”
“既然知道你们不行,那就别再碍事。”魏谦瞧着他,目光狠戾,“我会照顾好她,改日我遣媒人上门,等出了国孝,我就与她成亲。”
罗澍越听越心惊,这分明是要把人扣下,直接强娶了,立刻斥道:“放肆!国法在上,岂容你这般肆意妄为!”
但他心里也知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棘手。
顾惜惜失踪整整三天,消息一直被他们死死压着,只盼能早点找到人,不至于传扬出去坏了顾惜惜的名声,但如今被魏谦这么一闹,若想从魏谦手里讨到人,除非去找皇帝,那么事情就瞒不住了。
况且皇帝,还是那么明显地偏袒魏谦。
最要命的是顾惜惜已经在他那里过了一夜,若是魏谦不要脸面,直接把这件事吵嚷出去,那么顾惜惜即便不嫁他,今后要想说亲,也就难的很了。
罗澍压着怒气,决定先行缓兵之计:“魏谦,婚事咱们随后可以慢慢商量,事关我外甥女的闺誉,我要先把她接回家,之后几家人坐下来,再谈其他。”
闺誉?魏谦心怒意更甚,她危在旦夕,这些人想的居然还是闺誉?他冷冷说道:“没什么好谈的,我一定会娶她,便是留在我那里,于她的闺誉也不会有损伤。”
“放肆!”罗澍有些压不住火气,“你这是要逼婚?”
“她原本就是我的人。”魏谦转身向外走,“我还有事,恕不相送!”
罗澍一个箭步追上来,拦在他身前,寸步不让:“魏谦,当初由陛下亲自主持,两家早已退婚!你若是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随便你。”魏谦看他一眼,道,“我不妨告诉你,彻底拔除江家之前,我决不会让她再离开我半步!”
罗澍怔了一下,顾不得生气,先急急追问道:“你是说,这事是江则做的?”
魏谦停住步子,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情:“事到如今,你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还要接她回去?你们有什么本事护住她!”
罗澍见他不可能再好商好量,便也拉下脸来。顾和前去东海,是为了对付以江则为首的海盗,而魏谦近来的动向他也知道一些,也是围着江则打转,不消说,顾惜惜被劫,就是因为他们两个的缘故。
罗澍冷笑一声,反问道:“我外甥女出事,难道不是因为江则要对付你?她受你连累,你还有什么脸面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
一刹那间,魏谦热血上涌,眼前再次出现母亲倒在血泊的尸体,刷一声拔出了刀。
是他的错吗?这个纠缠了他无数次的问题重又浮上心头,是不是他的错?是不是他太没用,是不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们,才让她们遭遇不测?
罗澍见他拔刀,顿时吓了一跳,又见他双眼赤红,杀气腾腾马上就要动手的模样,连忙也拔出腰间的长剑护在身前,却在此时,又见魏谦闭了闭眼,收刀还鞘,涩涩地说道:“我会护好她,哪怕我赔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她出事!”
罗澍听得一愣,再没想到他竟突然转变了态度,还要再追问时,魏谦飞身一掠,早已消失了踪影。
魏谦纵马奔向城郊,马匹越跑越急,热哄哄的风声只在耳边呼啸,可他心里回响着的,却是罗澍方才的话。
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她才受了这些苦楚。
都怪他没能安排得更周详些,都怪他偏要在这时候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