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思殿。
众人都已经退下,燕舜看看仍旧跪在地上的魏谦,无奈地说道:“起来吧,又没有外人,还跪着做什么。”
魏谦跪着没动,只低着头说道:“微臣行事鲁莽,给陛下惹事了,请陛下责罚!”
“罢罢,什么行事鲁莽,朕就不信你动手之前不曾考虑后果!”燕舜伸脚踢了他一下,笑道,“跟朕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燕舜最是心细的一个,方才审问时的情形他看在眼里,几个人似乎都有所顾忌,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这一脚不过是在衣服上蹭过,不疼不痒的,魏谦便依旧跪着不肯起身,只道:“也没什么大事。”
这还拿乔起来了?燕舜便又踢了他一脚,道:“还不跟朕说实话?起来!”
两个人十来岁上在润州相识,七八年间一同吃住一同拼杀,感情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但这样年少玩闹时才有的举动,却是多时不曾有过了。魏谦蓦地想起当年的情形,原本是想隐瞒到底,这会子到底忍不住,试探着说道:“有些事情牵扯到别人,不太好说,陛下若是能答应臣不追究那人的话,臣才敢说。”
“你是越来越长进了,竟然跟朕谈起条件来了?”燕舜瞧着他,似笑非笑,“从前朕可不曾见过你这样大胆,这是跟谁学的?”
“臣不敢!”魏谦连忙又跪下了,“陛下若是怪责,那臣就不说了。”
“起来吧,”燕舜走回椅上坐下,道,“老老实实的,一个字不许隐瞒,全部照实说了,等朕听完了,再告诉你要不要追究。”
魏谦猜度着燕舜的口风,似乎像是答应的模样,这才起身上前,道:“国丧第二天,罗光世散祭后,独自去柳枝巷赴一个女人之约,这个女人,是泰安长公主的牛驸马偷偷纳的外室,但这一切,都是怀山长公主暗地里设计的,为的是报复晋阳大长公主……”
他三言两语把当天的事讲了个清楚,又道:“罗光世被顾姑娘拦住之后,臣起了疑心,就让人私下去查了查,才发现那个外室是怀山长公主府的人牵线搭桥,介绍给牛驸马的,罗光世与那个外室相识,也是怀山长公主一手安排。怀山长公主还藏着罗光世与那个外室来往的书信,想等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臣就下手拿走了那些信。”
燕舜嗤笑了一下,道:“怪道方才大长公主还替你开脱,原来如此。”
魏谦忙道:“陛下,罗光世虽然私德有亏,但也是受人算计,而且大长公主年纪大了,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要么先放他一马?”
“你这孙女婿还没做上,倒先替人求情起来了!”燕舜笑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只当不知道,不过退思,万一将来被别人揭破,朕也决不会轻饶。”
“臣谢主隆恩!”魏谦连忙行礼。
“现在该说说你为什么挟持罗光世了吧?”燕舜似笑非笑,“别以为你能瞒过朕。”
虽然魏谦才是影卫统领,但除他之外,影卫另有一批人直接听命于燕舜,所以魏谦刚在大长公主府动手,燕舜就已经得了消息,派人去撕掳开了。
魏谦也知道这点,低声说道:“大长公主想让罗光世娶她。”
“所以你就挟持了罗光世?”燕舜哭笑不得,“退思,朕是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你不去哄顾表妹,不去讨好镇远侯和大长公主,反而对着罗光世喊打喊杀的,有什么用?”
魏谦抬起头,目光灼灼:“至少臣要知道,罗光世是不是真心待她。”
燕舜皱了眉,问道:“此话怎讲?”
“臣当时拿刀逼住了罗光世,威胁说只要他敢娶,我就杀了他,”魏谦道,“罗光世立刻就说不娶。”
“可见他根本就没有真心要娶,”魏谦眼流露出一丝不屑,“臣要让她亲耳听见,这种软骨头,不配跟我抢!”
燕舜半晌没说话,末了把茶盏往桌上一磕,笑骂道:“你可真行!你素日里办事时的机灵劲儿都哪里去了?用刀子用久了,满脑子就只剩下刀了吗?你这么干,顾表妹怎么可能嫁你!”
魏谦不解地看着他,道:“臣不明白,她已经亲耳听见了,难道还会再想着嫁罗光世不成?况且方才,臣也不曾说出那些信,刚刚又替罗光世向陛下求了情,她应该能明白臣对她的心意。”
“罢罢,朕真不该管你,不够给朕惹气的。”燕舜摆摆手,道,“朕只问你,顾表妹知道你替她花的这些心思吗?”
魏谦茫然地看着他,道:“她难道猜不出来吗?”
“你不说,她怎么猜得出来?”燕舜无奈地说道,“你借着登门赔礼的机会,一五一十地,把你私下里替她做的事情全都告诉她,记住,你挟持罗光世的事要改改口,你要告诉她,不是为了恐吓罗光世,而是为了确认罗光世是不是真心待她,你不要提什么配不配跟你抢的话,只告诉她即便她要嫁别人,你也要替她弄清楚对方的人品,不能让她所托非人。”
魏谦忍不住插嘴说道:“臣决不会让她嫁别人……”
“你要是还想娶媳妇的话,这话在心里自己想想就行,”燕舜瞪了他一眼,“对着她提也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