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去吧。”顾和将箱子盖全都合上,道,“跟那厮有关的,一点儿也不能沾。”
顾惜惜点点头,跟着却又摇摇头,心里犹豫不决。
前天夜里相见时,她能感觉到魏谦比起以往温和了许多,有一刹那她甚至竟对他起了怜惜的心思,可一旦理智占了上风时,她又觉得,还是与他不要有任何瓜葛的好。
毕竟他是那样乖僻的性子,与这种人打交道,就像走在冰面上,说不定哪一步稍有不慎,就会召来灭顶之灾。
可如果直接把这些箱子都退回去,又怕他恼怒之下,再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顾和见她不说话,忙问道:“怎么了?”
“我怕退回去的话,他会恼羞成怒。”顾惜惜沉吟着说道,“要么再想一个妥当点的法子?”
“侯爷,姑娘,夫人回来了。”丫鬟走来回禀道。
罗氏心事重重地下了轿,想起方才在晋阳大长公主府商议的事情,眉头一直舒展不开。
她是一大早被叫去大长公主府的,原以为是商议怎么取回那些信,谁知去了才发现,竟是商议顾惜惜与罗光世的婚事。
晋阳大长公主觉得这门亲事四角俱全,但罗氏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太妥当。
一来两家人素来走得近,顾惜惜跟罗光世在一起时是什么情形她都看在眼里,莫说女儿对罗光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就是罗光世在女儿面前那种随意的模样,显然也没把她当成可能婚嫁的对象。
世上固然有许多盲婚哑嫁的夫妻,可罗氏与顾和成亲前就相识,两情相悦后水到渠成定亲、成亲,这些年里夫妻两个心意相通,如今年纪越大,反而越觉得情深义重,她自己尝过恩爱夫妻的好处,自然不愿意顾惜惜随便嫁了。
况且当初在皇帝面前,他们一口咬定顾惜惜要招赘,将来的子女还要随顾姓,罗光世是罗家的独苗,独子入赘原本就十分罕见,罗家的香火也不可能在他这里断了,晋阳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要顾惜惜多生几个,分别承继两家的香火,可罗氏自己当年生顾惜惜时是难产,险些一尸两命,她私心里并不想顾惜惜没完没了地生。
她生顾惜惜时伤了身子,子嗣上艰难,顾和爱她敬重她,从来没因为膝下无子对她说过一句混账话,也从没有提起过纳妾的事,可罗氏觉得,假如顾惜惜将来生不出儿子,即便有晋阳大长公主护着,恐怕也拦不住罗光世纳妾生子。
罗氏并不想让顾惜惜受这种委屈。
最让她在意的,是伍氏的态度。晋阳大长公主提起此事时,罗澍的样子似乎还挺赞成,伍氏却一直红着眼圈低着头,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罗氏心细,早看出伍氏并不情愿。
虽然罗氏并不清楚伍氏为什么不情愿,但罗光世性子软和很听伍氏的话,如果伍氏抗拒这门亲事,那么顾惜惜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怎么看,这门亲事问题都很多。
罗氏正想得出神,忽听有人叫娘,抬头一看,却是顾惜惜迎了出来,看见女儿明媚的笑脸,罗氏有多少烦心事也都暂时搁下,含笑拉住顾惜惜的手,问道:“你爹呢,散朝了不曾?”
“已经回来有一阵子了。”顾惜惜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魏谦让人送了几箱子东西过来,我正跟爹商量怎么给退回去才好。”
罗氏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紧了,步走进院,看见廊下摆着的一溜儿大箱子时,不由得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麻将,”顾和打开箱盖给她看,“几箱子全都是。”
罗氏只觉得匪夷所思,半晌才道:“那厮行事,怎么从来就没个章法!”
她迈步走进厅,当先看见桌上摆着两套茶船茶碗,便又问道:“这是谁来了喝茶?”
“张韶,”顾和道,“散朝时他问我一些海战的事情,我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就让他到家里来说,这会子人在外书房等我呢。”
罗氏在椅子上坐下,皱眉说道:“只怕你今天没什么空子跟张韶说话了,还是先把东西退回去吧。”
“我也说退,乖女说得想个妥当点的法子退,”顾和道,“那些麻将里面,有两幅看起来是内库的东西, 。”
罗氏沉吟着道:“大约是跟圣人求的,那厮竟这样得圣心!”
她心里是沉甸甸的。皇帝内库里的东西,魏谦随随便便就能拿来送人,这份面子,连晋阳大长公主都没有,就算这次把东西退回去,难保他下次再变着法子生出别的事,这样一天天防贼似的防着,也真是疲于应对。
照这么说的话,按照晋阳大长公主说的早些成亲,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想到这里,罗氏屏退下人,压低声音说道:“侯爷,母亲今天叫我过去,是为了商议惜惜跟光世的亲事。”
顾和吃了一惊,追问道:“乖女跟光世,这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