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淑妃也心疼二皇子,只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也不好多表示,免得叫谁以为钟粹宫心大。
李安好示意郝昭媛坐,在龙丽池遇着沈修仪母子的事,皇帝并没有提及。她也是夜半关雎宫来人才得知,侧首吩咐冯大海:“你去关雎宫瞧瞧。”
“是”
待冯大海出了殿,李安好的目光在许充容身上停了两息,后移向殿央:“从今起,各宫的玉鸯牌都会挂上。”
听着这话,几个新妃立时露了羞涩,宫里的老人多是眉目坦然。帝后大婚已满了一月,玉鸯牌自然是要挂上,皇上再爱重皇后,皇后也有不便宜的时候。
“你们凭本事争宠,只要不扰得皇上烦心,本宫也不会多一句嘴,”李安好敛下眼睫,语气忽变冷:“但谁要是敢拿子嗣来争宠,本宫就敢上书让谁母子分离,”掀起眼皮看向许充容,这算是警告,“宫里多的是没孩子的妃嫔。”
许充容打了个激灵,忙起身朝着主位跪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把大皇子当命根子,从未想过利用他来争宠。”沈氏的例子在前,她哪里还有胆?
瞥了一眼被吓得不轻的许氏,往日里不怎么吭声的郝昭媛再次出言:“丽芙宫里种了不少果树,每年结的果子都便宜了那些扁毛鸟儿。”
淑妃接上话:“要是郝妹妹那能有个孩子,该多好。”郝氏是先帝赐给皇上的女侍,曾也怀过一个,五月死胎,伤了身再也不能生了。
与郝氏不同,她没怀过,但也不能生了。知道此事的没几个,淑妃眼闪过晶莹,她如今就等着慈安宫那位遭天谴。
吱声的两个位份都高出她许多,许充容那是一句硬话也不敢说,磕下头去:“皇后娘娘的话,臣妾铭记于心。”
“记着便好,”李安好就怕她们忘了:“起来坐吧,”一事说完还剩下一事,“本宫与皇上大婚后,内务府就将各宫的账本送来坤宁宫了。账本本宫已经看完。”
才坐下的许充容头又低了下去,她是没仗着大皇子争宠,但却打着孩子的名头时常派人去内务府要这要那,这几年也攒下不少。
“本宫将重设账本,过去的不追究,但以后都得上规矩,”李安好看着那几个低下头的老人:“月例银子并不薄,足以满足你们的花销。若真有不够的,可以上书到本宫这,本宫也想知道你们的银子都花哪去了。”
宫里吃喝穿都有份例,只有超了才会用银子来填。且宫妃除了月例银子还有各种赐俸等等,没有什见不得光的消耗,她们不可能用得尽。
淑妃的钟粹宫、郝昭媛的丽芙宫是从来没多过事,倒是两个有孩子的宫里,这几年的用度都赶上乾正殿了。其次便是已经出家修行的叶氏,她一人损的瓷器都是旁的妃嫔总和。
这三宫是大头,当然三宫之上还有慈宁宫、慈安宫。太后七年没在宫里,用度不但一点没少,反而超过去近一番,看来护国寺后山是塑了金殿。
慈安宫,懿贵太妃大概是屈居太后之下几十年,憋得太久了。太后一离宫,慈安宫的用度就超了乾正殿,怎么她是想让皇上以天下养吗?
今日有风,这会也还早。淑妃与郝昭媛出了坤宁宫没急着回自个宫里,两人结伴去了御花园。
“宫有主,咱们也都似有了主心骨,”站在桥上,郝昭媛低头去看湖面上的人影,若早这般,她们的命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
淑妃叹一声,泪眼看向湖心深处:“妹妹有怨过吗?”
郝昭媛弯唇笑之,眼底尽是凄然:“怨又有什么用?”起先不知道,后来清楚谁是那祸首了也就不怨了。她恨,恨自己:“我这一辈子已经是望到头了,现活着就是为了,”一滴眼泪滴落,融进了水里,“看她怎么死?”
她不会养任何人的孩子,刚在坤宁宫那般说,也仅是为了在皇后面前卖个好。宫有主她高兴,尤其皇后还是皇上自己择的。帝后一心,她才有机会为自己为孩子报仇。
“那咱们就好好的,”淑妃抬手抹去滚落的泪珠:“告诉你个秘密,延陵总督徐博义不干净,其女徐嫔应是已明圣心,如今大概是在想着法子怎么将消息递出去。”
郝昭媛笑了,面上泪痕清晰:“我尝尽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也该好好尝一尝。”
慈宁宫的首领太监鲁宁见着皇后来请安,那整颗心就似悬在半空里。进了殿,李安好按规矩给太后行礼。
“身子好全了?”太后心里的那口气还未出,说起话来怪声怪腔的:“哀家本想去坤宁宫瞧瞧你,可又怕到了那地触景伤情,忆起先帝,”眼眶红了,悲戚道,“他撒手走了,留下哀家在这世间受罪。”
李安好闻言凝眉,似能体会太后苦痛一般:“红尘就是这般,苦辣酸甜都有,”抬首看向高位,“斯人已不在,余者睹物思人最是苦。母后今日不提,儿臣与皇上倒忽略了这点,也实为不孝。”
太后直觉不好,立时出声:“哎呦,哀家这头怎么突然抽疼?鲁宁……鲁宁,赶过来给哀家揉一揉。”
“是,”鲁宁立时上前,瞄了一眼还行着礼的皇后,话在嘴里绕了十七八圈了终出言提醒太后:“皇后娘娘还行着礼呢?”
“无事,”不等太后开口,李安好就讲道:“因着帝后大婚,母后不得不从护国寺搬回宫里。可这皇宫里哪处没有父皇和母后的足迹?让母后悲痛至此,日渐消瘦,是皇上与儿臣的错。虽有诸多不舍,但为了母后清宁,等会儿臣就向皇上上书……”
这是要撵她走?太后头也不疼了,一把推开鲁宁:“行了,哀家就是昨夜没睡好,皇后不必自责,赶紧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