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宁诚伯老夫人不甚热络,薛氏面上也淡了一分,若不是瑜底子薄,官场上要靠着燕家照顾,她嫂子还真瞧不上宁诚伯府这样的破落户。也不看看,自家的闺女都多大年纪了?
只孟家看重那老姑娘背后的助力,她还得陪着笑脸撮合:“我也有几年没见府上的三姑娘了,”说着便轻撩袖子,露出戴在手腕上的那只和田玉镯,“不知老夫人能否给晚辈个脸面,让我把这礼送出去?”
“佟夫人言重了,”老夫人下望那只镯子,吩咐江嬷嬷:“去请三姑娘来。”
这薛家阿烟是越来越张扬了。也是,夫君已位居四品大理寺左少卿,离大理寺卿的位置也就一步之遥,还有的盼头。
李安好是早就准备好了,江嬷嬷来找,她是一点不见羞涩,围了斗篷就跟着去了宁余堂。
一路上,江嬷嬷将薛氏所言都细细详说。老夫人让她去汀雪苑请人,也就是这个意思。那薛氏话语之带着股盛气,这是打量着三姑娘年岁大了不好嫁,明着像是施舍,实则也不过是图燕家的势。
最可笑的是一只和田玉镯也值得拿出来显摆。他们宁诚伯府虽落魄,但祖上好歹是跟着圣祖爷闯出来的,像那样的镯子却是不缺。更不论三姑娘了,当年燕夫人嫁入伯府时,靖圣上都赐了一盒珍宝。
李安好清楚祖母的意了,心在计较着另一事。
邺州孟氏,远离京城。而那位孟家儿郎能力又不足以进翰林或是六部,所以如她答应这门亲事,不管明年孟家儿郎不进士,她都得随之离京。
不错,对方有长进了,不再想着要她的命。只是她李安好也不属鹌鹑,为什么要成全他们?现任承恩侯是皇帝生母懿贵太妃的亲弟,其膝下有一嫡女正当妙龄。结合前事与猜想,这似乎更合理。
进了宁余堂,李安好做出羞腼样儿,低眉颔首上前行礼:“安好请祖母安,请佟夫人安。”
“呀,这就是三姑娘了,长得跟仙女似的。”
除了年岁大了点,薛氏对李安好的品貌可算是极为满意,只心里头仍存着些疑虑,为何姜家表姐会惦记着这位?
“当不得佟夫人的夸,”老夫人朝着安好招了招手:“坐祖母身边来。”
她现在对孟家这门亲事是一点不看好,无关孟家儿郎的人品,只薛氏这求女的嘴脸,她厌极了。
薛氏脱下镯子,也不让安好有拒绝的机会,直接套在她左手:“过几日,勇毅侯夫人生辰,你可随你母亲一起去?”
“这……”李安好看向祖母。
“会去,”老夫人知道薛氏这般问的目的。
“正好我娘家嫂子也会去,”薛氏只觉这婚事已经成一半了,到时再请姜家表姐保个媒,她就等着喝喜酒。
与燕家成了姻亲,承恩侯府也能沾着光,这老姑娘娶得不亏。
李安好见薛氏两眼精亮,有意放柔了声音轻缓问道:“佟夫人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嫁妆……”薛氏一把捂住嘴,惊愕自己为何说溜了口?李安好笑着抽回了手,这就放松警惕了:“我嫁妆怎么了?”
老夫人脸已黑,扭头看向江嬷嬷:“我累了,送客。”
“老夫人……”
李安好撸下左腕上的和田玉镯,双手奉还:“这镯子太过贵重,安好深受不得,还望夫人收回。”
“这……”
“我家三丫头福浅,压不住这珍物,佟夫人也别为难她,”老夫人下了榻,不再给薛氏说话的机会:“扶祖母进寝房歇息。”原还有些想法,现却闹了一肚子的气,午膳都不用费力气吃了。
这薛氏前脚刚离开宁诚伯府,后脚就去了承恩侯府。而守在宁诚伯府外几天的燕家下人,也终于可以离窝了。
燕景氏差了周嬷嬷将绣房新做好的衣服送上门,旬嬷嬷自是一句不瞒。听说是孟家儿郎,燕景氏便摇了头:“孟家这一代仅有三个了举,两位早已成家。剩下那一位,我也听二当家提过,好像是叫瑜还是瑾的。为人迂腐,不通世故,满嘴的之乎者也。薛氏这是准备拿安好去填那个窟窿洞呢。”
人心坏得很,没招没惹她,她却想把你毁之、杀之。
安好身子康健,不似舒安那般羸弱,无需找一个听话又平庸的夫君。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皇帝在后顶着,好像也不错。
“心都被狗吃了,”周嬷嬷气恨:“这八字还没下笔,就巴望着姑娘嫁妆了,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