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宗一向能言善辩,睁着眼都能说瞎话,若不想让人发现,旁人便如何也猜不到他心所想,这会他听完这话仍不掩脸上笑意,只道:“今日是祖母的寿辰,孙儿自然高兴。”
他仗着自己如今站着的位置,一边跟姬老夫人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小姐们坐着的地方看去。
虽然有两片薄纱遮挡,可这么薄的两片纱能挡得住什么?姬朝宗一眼就瞧见了顾攸宁的身影,她也在看他,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不慎同他眼神一撞,做贼心虚一般收回视线。
动作幅度太大,甚至就连手上的茶盏都没握稳,轻轻晃了下。
虽然隔得远,瞧不大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姬朝宗知道,她此时脸上肯定布满着红晕,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冷清不好接近,实则心思十分纯粹,对她好一点就会被她记在心底,然后千方百计回报给你,轻轻逗一逗就会脸红害羞,若是再亲近一些还会和你撒娇。
就是这样一个人。
让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姬朝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温和。
旁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姬无双就坐在顾攸宁的身边,自然察觉到了六哥的目光,起初她以为六哥只是随意一瞥,可这时间也太长了,而且顾攸宁的反应也十分怪。
刚刚茶盏都没握稳。
她的目光有些狐疑地落在顾攸宁的身上,“你……”
“怎么了?”顾攸宁回头看她。
她此时神色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就好像先前那一番波动并不是她,姬无双本来心里的狐疑在看到她脸上的冷清时又逐渐退散,她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六哥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摇了摇头,她开口,“没事。”
再看向外头的时候,六哥也已经收回视线,正眉目温和地陪着祖母说话,她心的狐疑便更加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肯定是她瞧错了。
顾攸宁见她收回视线,轻轻松了口气,而后也没再去看姬朝宗,自顾自低头喝着茶。
坐在萧雅身边的一个紫衣妇人是礼部尚书温兴元的夫人,姓阮。
温夫人和萧雅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起旁人要亲近许多,也算是看着姬朝宗长大,这会便看着姬朝宗笑道:“一眨眼六郎都这么大了……”又转头和萧雅说,“咱们几个孩子里,还数六郎最有本事。”
萧雅一贯爱拆姬朝宗的台,这会虽然心里高兴,面上却不露,仍嗤道:“有什么用,你都做祖母了,我这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姬朝宗眉心微跳。
他娘如今闲来无事最操心的便是他的婚事,从前他是无所谓,一贯由着他们说去,可如今……他的余光忍不住又朝顾攸宁的方向看去。
薄纱后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握着茶盏的手指却很明显有些收紧。
“六郎这样出色,我瞧你呀是挑花了眼。”
似是想了想,同人说,“你若不介意,我这倒是也有个人选……”见萧雅侧目看来,便继续笑道,“我娘家侄女,排行第四的那个,你从前也见过。”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姬朝宗出声打断了,“阮姨,不用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当众打断长辈的话,不仅温夫人楞了一下,就连姬老夫人和萧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容色俊美的青年男子就这样站在她们面前,虽然神色温和,脸上也挂着笑,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显然是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
萧雅轻轻拧眉,不明白他家这个臭小子如今是怎么了。
以前旁人再怎么调侃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难不成还真是心里有人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总得维护他的脸面,这会便压着心里的异样同温夫人说道:“你娘家小四可是个好孩子,哪能被这臭小子糟蹋了。”
她们是闺密友,几十年的交情,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事闹僵。
何况温夫人也只是随口一提,这会见人家不喜欢,自然也不会多说,笑着打了几句岔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