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接过却没喝,仍拧着眉,压着嗓音问,“真是金台寺碰见的?”
“应该错不了,”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徐氏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谭邱从前跟你祖父的关系颇为不错,后来顾廷轩特地请了人帮忙照看顾承瑞的身体,要不是顾廷轩犯了那样的错,恐怕谭邱还会继续替他诊治。”
“如今顾廷轩的事逐渐过去了,也无人再问责,碰到了帮个忙,倒也没什么。”
顾婉听到这话,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是松开了,她就怕顾攸宁现在还和什么贵人交好……毕竟这满京城的贵人从前就跟她往来颇密,若是顾攸宁真的搭上了哪家贵人,那以后可当真是由不得他们了。
徐氏安抚道:“你不用担心顾攸宁,就算她从前和他们要好,如今也早就不是从前了……李家和傅家不在京城,京家那位老祖宗如今也是浑噩不管事了。”
顾婉点点头,“是女儿心急了。”
“不过——”她偏头朝徐氏看,抿了唇,沉声,“母亲,顾攸宁不能留在京城。”
徐氏也是这样想的,从前妙仪和姬家没扯上关系也就罢了,可如今扯上了关系,把顾攸宁这么个人放在京城,就像放了颗一触即发的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到了。
若让姬家知晓,他们一家子都担不起这个后果。
“这事得好好想想,”徐氏皱着眉,“顾攸宁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她现在沉默寡言不大惹事,骨子里却倔得很,尤其还有顾承瑞在,她怎么可能抛下他远嫁?”
又看了一眼顾婉,
见她柳眉轻蹙,忙又出声宽慰:“这事你别管,你现在只要安心和姬家人培养关系,等着嫁进姬家就好。”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手上沾了什么不能沾的东西。
等到顾婉点头,她又说起正事,“正好我今日也有话要同你说。”见顾婉目光疑惑地看过来,徐氏似乎是犹豫了一番,这才握着她的手说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算你日后嫁进姬家,我也不担心,只有一事,你那院子里几个丫鬟,你日后要带谁去,每个人又有什么用,你自己可得提前想好。”
顾婉一向聪慧,岂会不知她的意思?
可她说到底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七,对姬朝宗又是满心的爱慕之情,如今听到这话,哪里还能笑得出来?脸上惯有的温婉笑意逐渐淡去,她看着徐氏,似是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抿着唇低下头。
徐氏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轻轻叹了口气,让翠荷先下去,然后握着顾婉的手说起体己话,“我知道你不肯,可那姬朝宗是什么人?难不成你以为真能让他守着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成?”
“妙仪,千万不要去信男人那一张嘴,更不要去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糊涂话,这世上的男人,不管有钱没钱,有身份没身份,都不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提前把人都安排好了,免得落到我如今这样的处境。”说到这的时候,徐氏眼还是不禁闪过几丝愤恨。
看着顾婉小脸微白,她又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好在这事也还早,你回去好好想想,提前做好安排。”
顾婉点头,声音却已经哑了,“……女儿知道了。”
等她走后,
翠荷重新打了帘子进来,见徐氏靠坐在椅子上,揉着疲惫的眉心,也跟着叹了口气,她走上前替人按头,嘴里低声说道:“长公主才登门多久,您又何必这会让大小姐不高兴?”
“她总要知道的。”徐氏语气淡淡,“与其让她整日活在梦,倒不如我亲自替她打醒,免得日后和我一样,受那起子遭罪的苦。”
……
回到屋,
顾婉便把其余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回到贵妃榻上,拣起先前还没绣完的那只荷包,垂着一双纤长的羽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侍棋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一边替她上了茶,一边拿了柄美人锤替人轻轻敲着腿,嘴里轻声问道:“可是夫人同您说什么了?您自打从夫人屋子出来,脸色就不大好看。”
顾婉捧着茶,不喝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才看着侍棋问道:“你说这世上的男子是不是真的不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很少从姑娘口听到这样的话,侍棋愣了愣才答道:“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然心里怪,但也认真答了,“奴婢家里穷,但也瞧过那些没钱的人家讨了一个又讨一个,便是那些憨厚老实的,到了外头也常混迹勾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