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心不大,在沧州侯府的时候再轮也轮不到她来管事,后来在商州,光是每月给客满楼提供食材挣的那些银子她都算不过来了,更何况是这偌大的益州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呢!
而孙氏却是定阳府通判嫡女,自小便按照高门主母的方向在培养,琴棋书画、女红算数样样精通,可比只精于厨艺的她好多了。
不过赵姑姑后来也劝过她,往后世子继承君侯之位,沈晚夕便是府的大夫人了,该学的还是要慢慢学起来,当然赵姑姑也让她不必急于一时,眼下还是安胎最为要紧。
沈晚夕心里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了。
想着在府横竖无事,不做吃食的时候她便打算多花些时间看看账本,可近几日她发现,小魏姝要吃的点心越来越多了。
以前一笼蒸糕她能吃三日,如今才一日便又过来寻东西吃,饭量好似大了几倍。
这日沈晚夕悄悄捉过魏姝问话,小姑娘嘴巴不严实,委屈巴巴地交代了:“我从嫂嫂这里拿的点心,爹爹每天都要取走一半,还不肯我告诉嫂嫂,呜呜呜。”
沈晚夕:“……”
好吧,居然是父亲。
想到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益州侯和八岁的小孩子抢东西吃,沈晚夕忽然觉得那画面格外有趣,难怪从前魏眠说父亲是个可爱的老头儿呢。
沈晚夕让魏姝瞒着益州侯,只是每日又多做几道点心给妹妹带回去。
父亲喜欢她做的菜,沈晚夕也做得高兴。
半个月后,大军在崇州北疆的宿城安营扎寨,云横一边疾步往军大帐走,一边听着赵津与谢铎部下副将汪敏前来汇报战况。
实则半月前,崇州军便已经按照计划进攻并州西南边陲的兴安,只是几场大战下来,双方各有胜负,兴安守将下令挂了免战牌,崇州军也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汪敏瞧见这位威严冷峻的益州世子面色一沉再沉,嘴角倏忽勾起一笑,眉梢却吊着嘲意,“十五日都没能将一座只有不到五千人的小城攻下来,也是难得。”
“你——”汪敏一时语塞,却被他几近阴寒的目光吓得将话吞了下去。
汪敏自然听说过益州二公子的响亮名声,也知道他攻城略地莫不降伏的好本事,可俗话说得好,“时运则存,不用则亡”,这魏世子五年未曾带过兵,排兵列阵难免会生疏不少,就是再狂妄也不能如此眼底无人吧!
路过一处似是将领的营账,里头竟传来了女子的欢笑声和器乐声,云横脚步停了下来。
赵津心里一咯噔,慌忙看向了身边益州世子,果不其然,那人面上像覆着一层极寒的冰霜,下一刻就寒着脸,抬脚跨步进了大营。
帷幔正对的大案后坐的正是年轻风流的并州三公子谢铎,身边两个貌美妖娆的彩衣女子正勾着谢铎的脖子往他口倒酒,醉舞狂歌,灯红酒绿,一片春光旖旎。
谢铎忽一抬眼,竟看到帐帘骤然一开,走进来一个面容冷肃,手握利刃的高大男子。
一身墨色铁甲似是携来外头暮色所有的寒意,尤其那双墨色双瞳暗如深渊,瞧得人浑身发怵。
整个营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津知道外甥不成器,可也管不住他这贪玩好色的性子,眼下攻城遭遇挫折,双方僵持不下,赵津也只能任由他沉湎酒色,松弛一段时间,等着援军到来再做打算,这一纵容便成了益州世子眼前声色犬马的情状。
营帐人顿时僵在原地,赵津忙给上当的外甥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起身施礼。
谢铎不笨,用脚想也知道来人正是声名赫赫的益州魏世子,口的蜜饯囫囵咽下,正准备起身见礼,眼前忽然寒光一闪,身旁美人的尖叫登时刺穿耳膜。
谢铎眼瞬间血红一片,他怔愣地盯着面前手起刀落的狠厉男子,颤巍巍地抬手摸了摸脸颊。
热乎乎的,是身边两个美人脖颈喷出的血珠。
那一剑挥下时鲜血四迸,就连营帐看惯沙场生死的将领见此情形都惊恐万状,震颤不已,遑论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了,个个花容失色,宛如鼠窜般逃离。
谢铎只觉脖子一凉,脸色煞白,后背也一阵阵地发凉,只盯着那滴血的寒剑不敢说话。
云横也根本无需他见礼,转身在营帐内沉沉掠过一眼,厉声冷喝道,“往后谁若再敢于军营之饮酒寻欢,下场便如此二人,绝不留情!”
众人浑身一颤,双腿发软,就是听见了也不敢点头,末了又听他冷声发令:“明日卯时,准时攻城!”话落随即跨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