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低头问她,是发生了何事?
她没说话,眼是他从未见过的慌张,甚至恐惧?
她竟然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到底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呢?
沈谦之越想越担心,他干脆起身去唐宁房看看。可是他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唐宁出来,心一急,干脆撞开了门。
里面没有人,窗户是打开着的。
她又出去了。
她会去哪里?去见谁?
沈谦之越来越好她的身份了,可是他也越来越不敢去问她的身份,他怕那时一个他高攀不起的身份,反而惹来他的自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唐宁确实又出来了,她心烦闷却无人诉说,在房间里灌了自己一壶酒,趁着酒劲翻出窗户,垂头丧气地往唐府走去。然后熟门熟路地翻进大哥的院子,去敲他的房门。
只敲了两下,唐墨便立即打开了房门。“阿宁,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唐宁这会儿心里十分脆弱和敏感,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叫她听着不痛:“我是不是不该过来?我是不是就不该回来?”她捂着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身就要走,“罢了罢了,那我回去了。”
唐墨哪里是这个意思,见她如此语无伦次又无理取闹的模样,便料到她定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又嗅到她身上散发的酒气,想来也是借着酒劲耍小性子。他伸手将她拉了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你要躲哪儿去?”
“我去找个没有人的角落蹲着,我就蹲在那里……”她指了指院子的墙角。
唐墨哭笑不得,将她拽进房,又灌了她一杯凉茶,才让她脑清醒了一些。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唐墨见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了,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于是关心地问道。
“大哥,”她捶着自己的心口,泫然欲泣,“我这里难受,我一想起以前的事情,这里就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一般,要透不过气来了。”
“我知道你难受。”唐墨见不得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屈膝蹲在她面前,将她捶打自己心口的手握住,“你是大哥最骄傲的妹妹,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你。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跟大哥说说,是不是今天见到谁了?”
唐宁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已经过了那个想哭就哭的年纪,她知道眼泪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我看到云曦了。”因为太过隐忍自己的情绪,她说话的时候,喉咙甚至都在撕裂着疼,“我能坦坦荡荡地面对李昱辄,是因为当初是他负了我,而非我负了他。可是看见李云曦的时候,我做不到内心坦然,我不敢见她,本能地就躲了起来,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可是大哥,当初我也不想她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已经尽力补偿她了,可为什么我还要活得像过街老鼠一样?”
这些话在她心憋了三年多了,她从没有与旁人提起过,她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大哥知道你委屈。”唐墨心疼地看着她,“但李云曦那件事情,或许并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们都说是我的错,所以我也觉得是我的错。”唐宁自责道,“如果不是我女扮男装害云曦爱错了人,她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不该女扮男装的。”
唐墨宽慰她:“若是这样说起来,是父亲从小把你当做男孩子养,哪里是你选择的。”
唐宁听见他提起父亲,心里像是被火烫了一下,她猛地抽回手来,站起身来瞪着唐墨:“不是爹的错,不能怪爹爹!”
她忽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让唐墨有些吃惊。不过唐宁向来孝顺父亲,想来她是不愿意将错推到父亲身上,才会如此失控。
可是他哪里知道,当初唐宁随父亲最后出征的那一次,便是因为这件事争吵,她气得不想理父亲,明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也因为赌气而没有上前关心,直到那天起床,她没有看到一向早起的父亲,心里怪,这才揭了父亲的帐篷进去,却发现父亲的身子都凉了。
那一刻她几乎崩溃了:她怎么也不曾想到父亲这样高大强壮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甚至在父亲最后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好好陪父亲说说话,还同他置气,父亲走得该有多遗憾。
从那天起她便不再敢怪任何人了,她开始接受发生的所有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她自己,她就该怀着负罪感过完这一生。
想到这里,唐宁忽然不敢面对唐墨了:她没有守护好父亲,哪里还有脸面回家呢?还向大哥抱怨呢?
“大哥,我该回去了。”她仓促地冲他挤出一个笑来,“我住的客栈里有好多李昱辄安排进来监视我的人,我不好在这里呆太久。”
方才明明还是难受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忽然间变得这般清醒和冷静,反而叫唐墨不敢让她现在离开了。
“难得回来一次,多坐一会儿吧,你饿不饿,大哥命人去做些吃的送过来,这么长时间没吃过家里做的菜,该是十分想念吧。”唐墨说着,便慢慢站起身来,顺手摸过拐杖,不容唐宁拒绝,“你在这里等一下,大哥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