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起身,伤口又是一阵疼。沈明程咬牙瞪眼,忍着没哎呦出来。喊了丫鬟进门帮着换了衣裳,不知道哪里寻了根拐就匆匆忙忙往外追。
薛三老爷气头上得有多的速度?
拐啦拐啦的沈明程哪里可哪里追得上呢?等他到了门口,连薛三老爷的影儿都没见着。
等他让人备了车,追到了国公府,好么,她娘又已经被人送走了。
看着下巴上一圈青色胡子茬,两眼布满了血丝的薛三老爷,沈明程心里满不是滋味的。他三舅舅平常多注重仪容的人哪,长袍有了褶皱都不会穿。这会儿衣裳皱皱巴巴,哪里还有半分玉面郎君的模样呢?
“三舅舅,我娘……我娘错了。”饶是个纨绔,沈明程也做不到厚脸皮说出叫他舅舅原谅他娘的话来——进门的时候他问了个丫鬟,三舅母还昏迷着没醒过来,才出生的七表妹更是弱得连哭声都听不见。
沈明程羞愧得抬不起头。
他觉得以后都没脸再登舅舅家的门了。
“回去吧……”薛三老爷也没心思心疼外甥,他媳妇他女儿都还生死关头呢。
沈明程拄着拐低着头出去了,迎面就撞见了才从薛娇房里出来的薛婠姐妹。
“表哥。”
薛婧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见到了沈明程,难免有些迁怒,扭了脸过去不搭理他。还是薛婠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表哥。
“……”沈明程张了张嘴,喉咙堵得慌。平日里在姐妹们跟前能言善道,此时竟有些局促窘迫,只得胡乱地拱了拱手,垂头离开。
他心急火燎的,一路追回了泰安伯府。
一瘸一拐地冲到了正房里,就看见他娘正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呢。
“娘!”沈明程拄着拐进了屋子,“您这是……做了什么哪!”
泰安伯夫人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就看见了儿子,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颤巍巍地就伸出手抱住了沈明程,“我的儿啊,你可算来了!”
她被哥哥打,又被嫂子让人赶出来,还明言说不许她再回国公府。原想着回来跟丈夫诉苦,一进门就发现丈夫正在跟俏丽的丫鬟春儿挑情。
泰安伯夫人难过极了。
“你说我这是为了谁?”泰安伯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舅舅都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往后那家产不都得便宜了别个啊?”
“你那个舅母也是的,成亲这么久就只生出了丫头片子,若是个好的,她就该主动替你舅舅纳妾!莫非,妾生了孩子,就不叫她一声母亲了吗?心胸狭隘,嫉妒成性!换了别家,休了她呀!”
“就都恼了我,你舅舅竟然还为了这个动手打我!你看看,你看看你娘这个脸!”
泰安伯夫人指着红肿的脸叫儿子看,“你大舅母还口口声声不许我再回国公府,呸,她一个填房可算个什么呢,也配说这样的话?”
听她絮絮叨叨把所有人都指责了一通,唯独她自己无辜,好心反被人责怪,沈明程吸了口气,觉得心累得连屁股上的伤都不疼了。
“母亲!”听着泰安伯夫人还有说下去的架势,沈明程忍不住了,“舅舅有没有儿子,跟您又有个什么关系?”
“您要是真操心这个,不如去庙里观里求个签烧个香,兴许就感动了菩萨给舅舅送个儿子了!再不然,花银子买偏方补品去给舅母调养身子,比什么不强?送丫头给舅舅,亏您想得出!”
“那,那我也没坏心呀!”沈明程已经是少年,个头儿比泰安伯夫人还要高,他素来嬉皮笑脸惯了,这乍一板起脸,泰安伯夫人还真有点心虚。
“好心也不能办坏事啊我的娘!”沈明程俊俏的脸蛋都气红了,“这么贤惠,您怎么不叫我爹都纳几个姨娘来给我添几个弟弟?”
泰安伯夫人震惊了,“那怎么一样?你爹,你爹他有儿子啊。再说那些庶出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叫你一声哥哥?”
沈明程扔了拐,扶着桌子走到床边坐下,顶着泰安伯夫人,“娘,您告诉我,给舅舅送女人,这是谁的主意?”
他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明程再清楚不过了。
心里头成算有限,自视公府贵女,被人奉承两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譬如说吧,别看为了个外室跟他爹掐得互相见血,可但凡他爹说两句甜言蜜语,他娘立刻就忘了前事,跟他爹琴瑟和谐起来。